北信瑞丰基金基金经理 于军华 

一、什么是企业基本竞争战略？ 

作为一个制造业门类，2024年中国汽车制造业营业收入10.65万亿，首次超过9.68万亿的商品房销售额，成为第一大工业品类。 

复盘世界汽车发展史，可以让我们更好的理解一个问题，那就是什么样的汽车企业才能够在市场竞争中保持长期持续的竞争力。 

企业的基本竞争战略，商学院的教科书上是有现成的理论的。哈佛大学商学院的迈克尔·波特，将企业的基本竞争战略划分为三类，即成本领先、差异化和集中化三大类。 

成本领先主要适用于大宗标品，比如化工、钢铁这些标准化的、差别不大的商品。消费品通常采取差异化策略，至于集中化，则是在差异化策略之下，重点关注某一个细分品类。 

二、跨国汽车集团的历史抉择 

汽车行业真正普及的标志是福特的流水化生产线。福特是成本领先战略的代表，通过流水化生产线，福特将一辆车原来十几个小时的组装时间减少到不到一个小时，同时引入标准化，增加零部件通用性，大幅的降低了生产成本，主力产品ModelT的价格也从1910年的每辆780美元，降到了1924年的290美元，销量大幅增长。 

胭脂河工厂是福特经营理念的集大成者。该工厂成立于1928年，拥有码头和铁路，内部有工厂、设备和发电站，可以整个实现从矿石到汽车的转变。福特这种垂直一体化的策略，也为后来的马斯克的超级工厂所借鉴。 

但是福特在成本领先策略上走的有些过头。亨利·福特有句名言，“你可以选择任何颜色，只要它是黑色”，原因是黑色油漆干燥得快，生产效率高。 

美国家庭在基本普及完第一辆车之后，对车的个性化需求就排上了日程，通用汽车因而登上了历史舞台。威廉·杜兰特收购了众多的汽车品牌并将其整合为通用汽车，用来满足消费者的个性化的需求，继任的总裁阿尔弗雷德·斯隆则解决了差异化战略下如何降低成本的问题。 

这个时期的通用，即使采取的是差异化战略，其成本也要比当时福特、克莱斯勒低了30%。除了收购汽车品牌，通用还收购了大量的汽车零配件企业，这些内部的汽车零配件企业供给了集团70%的需求。为了提高汽车零配件企业的竞争力，通用还要求内部这些汽车零配件企业必须有50%的产出外供。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是一种愿望，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现代制造业中人力成本的占比越来越低，问题是工会阻碍了企业战略的调整。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欧美汽车行业，工会在企业经营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美国的三大汽车工会，定期与汽车公司举行薪资谈判，欧洲的汽车工会，在决定企业经营方向的监事会中份量近乎是决定性的。 

成本的上升加大了汽车企业的经营压力，这个时候，日本汽车开始在全球攻城略地。为了甩开包袱，美国汽车公司纷纷放弃了垂直一体化战略，开始将整车和汽车零配件业务一分为二。通用拆分出汽车零配件巨头德尔福，福特拆分出了伟世通。 

日本汽车尤其是丰田汽车在美国的成功，本质上还是差异化战略的胜利。日系车主打省油、维修成本低，这些特征切中了当时两次石油危机引起的高油价，以及美国的高人工成本。至于被广泛推崇的精益生产模式，实际要求比较苛刻。市场端需要市场需求配合，生产端则需要供应商承担沉没成本。一旦市场出现风吹草动，丰田生产模式就会受到冲击。实际上，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同样走日本汽车路线的韩国汽车也在不断吞噬原来日本汽车的市场份额，说明在这个定位下的丰田成本优势并不是绝对的。 

三、对中国汽车市场的借鉴

 过去百年的汽车发展史表明，汽车行业本身差异化是很有必要的，一家汽车公司很难吃下整个市场份额，一般来说三分之一基本上就是上限。在某个细分市场下，绝对的成本领先则是必要的，而且，最大的细分市场通常是追求成本领先的。

对于当前的中国汽车市场，我们同样可以得出类似的推断。 

首先，跟随战略是合理的，因为汽车市场需求多样，一家汽车公司很难吃下所有份额。在普通家用车领域，比亚迪、吉利、长城、长安，下限都会保持一定的市场份额。前提是战略上必须聚焦新能源，油车的淘汰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其次，新能源汽车时代，技术很难成为护城河。过去几年，我们经历了新能源汽车的几个典型阶段：从油电平价到电比油低，再到2025年的智驾平权，技术进步和成本下降的速度远快过当年的消费电子。典型的比如智驾，23、24年还算是高端配置，进入25年就直接下放到10万以下的车型，26年预计就将全面普及了。

再次，高端化看似很美好，实则冷暖自知。2024年问界M9占到50万价格段以上汽车销量的50%，但这个份额已经到顶，因为其他厂家追的很快，而且消费者也不喜欢只有一种选择。曾经主打中高价位的蔚来小鹏，这两年也纷纷将自己的产品价格段往下延伸。毕竟向下虽然利润薄，但饼摊的大。 

最后，垂直一体化战略可能会再次成为汽车企业战略的选择。汽车行业从最初的垂直一体化到拆分汽车零配件公司依赖外包之后，可能又会回归垂直一体化。原因就是对于大体量的整车集团，如果没有工会，垂直一体化确实可以降低成本。特斯拉的超级工厂模式，本质上是对福特胭脂河工厂的借鉴，而且特斯拉除了非核心的零配件外包，核心的主控芯片都是自己设计的。特斯拉实际上是给行业做出了一个示范，那就是最低程度的垂直一体化应该是怎样的，这个战略的上限则是比亚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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