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000块到3亿“身价”，什么是艺术投资的最大挑战？ | 泉果无限对话

如果收藏艺术品

是出于特别短期和功利的目的

那你可能会非常痛苦

图1. 《桃源图》张大千代表作，画作于2016年4月5日在香港苏富比春拍中以2.7亿港元成交（含佣金），创下当时中国书画拍卖纪录，较1987年首次拍卖价格增长145倍。

图2. 国内顶尖艺术策展人、拍卖大家 谢晓冬

2025年春，泉果无限对话邀请了国内顶尖艺术策展人、拍卖大家谢晓冬进行分享。彼时，谢晓冬刚从中国香港参加全球最大的艺术交易展会之一——艺术巴塞尔归来，恰逢上海春寒料峭之时，他说，“我刚从香港巴塞尔回来，香港现在已是盛夏，到上海突然感觉凉意，但咱们现场的热情让我立刻暖和起来。希望这份热烈能像股市行情一样持续攀升，红红火火。”

当时，谢晓冬从投资视角出发，分享他在艺术领域数十年的心得体悟，深感“信念与定力”，是投资与收藏共通的“成功之道”。

有趣的是，谢晓冬今年春天那句关于中国股市的祝福，自今年春节之后，正在逐渐变成现实。在Merril Lynch今年9月的最新报告中，中国已被全球专业投资者称为“今年表现最好的市场”，虽有波动，但在波动中亦蕴含着“红红火火”的万千气象。

这个国庆中秋双节之际，很多坚守中国市场，秉持长期主义的专业投资者们，有机会能松一松常年紧绷的神经，在一个相对轻松的情绪状态下，从多维度再复盘、思考、精进自己的投资思想了。

值此佳节之际，【泉果无限对话】特别推出谢晓冬的“特别专场”，愿让大家在享受艺术之美的同时，从他基于的收藏视角的系统思想中，亦收获到对于投资的启发。

谢晓冬是极其罕见的，在艺术品鉴赏、艺术创意传播和艺术商业化领域，都有深刻洞察和创造行业标杆能力的人物。

独特的背景，构筑了他罕见的优势——谢晓冬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他将法律逻辑的思维，一脉相承到文化传播，和艺术品收藏领域。基于兴趣，大学毕业后，他从事过5年的媒体和传播工作；2010年，他进入正值发展上升期的匡时拍卖，任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副总经理；2015年，成立线上艺术平台在艺科技。

多年来，谢晓冬曾亲身涉猎艺术品一级市场、二级市场，艺术品展览、艺术院校和艺术媒体等领域……对于艺术品行业的全产业链，都具有深度的全景视角。

目前，在艺科技艺术平台已成为中国线上拍卖领域的领军者，助推艺术展览和艺术品拍卖的线上化进程；旗下的云杪文化，在艺术策展、整合数字营销与艺术IP运营推广，艺术的创意传播方面，不断拓展艺术的全新边界。

多年来，谢晓冬曾主持策划多个有影响力的拍卖项目和展览，如过云楼藏书拍卖、南长街54号梁启超重要档案拍卖、成化斗彩鸡缸杯特展、康雍乾宫廷艺术大展等……

图3. 过云楼藏书推广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值得一提的是，自2023年下半年开始，谢晓冬作为总策展人，开启了《繁花》创作者金宇澄的艺术巡展，恰逢王家卫首次“下凡”电视剧行业的同名作品热映，天时、地利、人和聚齐，艺术展引发巨大轰动。

但鲜为人知的是，早在《繁花》影视剧爆红之前，谢晓冬就早早凭借敏锐的艺术直觉，与金老达成了合作意向，所谓电视剧的档期东风，只是“恰逢”。金老有着传统文人的风范，在绘画领域浸淫半生、其造诣深厚，丝毫不亚于其文学造诣，本人对名利场并不痴迷，也因此从未主动面向公众展示作品。是谢晓冬凭借对艺术的深刻理解，触动了金宇澄老先生的文人情怀，才促成了这次展览。

因此,《繁花》艺术巡展这场文化盛事的核心推动力，其实并非剧集热度，而是源于谢晓冬团队多年来对艺术本质的思考积累，以及他与金老在艺术理念上的深度共鸣。这种以专业洞察力来创造行业标杆的能力，正是优秀的策展人通过思想，在艺术领域绽放出的独特魅力。

图4. 繁花—金宇澄个展

来源：香港季丰轩画廊；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最初接到泉果无限对话的邀请时我就在思考：投资机构追求回报天经地义，但艺术收藏的回报维度却复杂得多。接触过众多不同类型藏家后发现，很多人即便收藏多年，依然存在认知困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收藏。”

谢晓冬强调收藏中的理性逻辑，“收藏需要先认识艺术品和艺术品市场，建立认知框架后，再精准匹配合适的收藏类型与路径”；也强调感性层面的自我认知，“在审美、目标、策略、市场共识等繁杂交错的艺术收藏体系中，必须认识自己的审美与初心，往往只有坚守初心，才能体会到收藏真正的乐趣。”

“我大学学的是法律，法律最重逻辑，从逻辑来理解收藏，我们首先要明确概念边界——若连艺术品的定义都模糊，又如何理性规划收藏？当然，这不是哲学研讨会，我想分享的是经验和观察：艺术范畴远比我们想象的广阔。不必局限于巴塞尔展柜里的作品，艺术的交易现场往往更能拓展认知维度。”

  以下是谢晓冬分享实录精选：

在这个行业十多年，我接触过各种不同类型的藏家。很多人收藏多年，却依然存在很多困惑——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为什么收藏？如何规划自己的收藏路径？

而且大多数人对艺术的认知，往往会受限于初始路径——以最初接触到的艺术形式，形成认知的锚点。

其实艺术品的范畴，远比我们想象的广阔。

只有先搞明白艺术品的边界，才能理性规划自己的收藏之路。

但我们很难给艺术品下一个本质化的定义，如果叠加上收藏投资的维度，就更复杂了。

有没有什么高效可行的办法？ 

一个经验主义的观察和做法是——多逛逛拍卖行，线上线下的都可以。

相较于博物馆和展览，拍卖行的预展现场往往能更有效地拓展认知的维度。尤其是头部的拍卖行，业务部门设置和艺术品图录，涵盖了数十个门类，常见的有书画部、现代艺术部、古董珍玩部门、佛造像艺术、家具、珠宝腕表、信札与古籍善本……这种跨门类的直观比对，能帮助我们快速建立艺术品认知的坐标系。

图5. 苏富比与佳士得的拍卖图录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在我们建立了大概的框架之后，下一步就可以有针对性地，逛逛不同类型的高质量展览。

接下来，我就带大家按照拍卖行常见的经典门类，快速地浏览一些艺术拍品：

图6. 中国的书法和绘画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首先是中国的书法与绘画板块，这是艺术品市场中最主流的板块之一：

左侧这件藏品，现由上海龙美术馆创始人、投资界知名人士刘益谦先生收藏。这是苏东坡的便笺手迹，尺寸参考大家手中的手机——大约四部手机平铺起来的大小。这件苏东坡的便笺《功甫帖》，全篇只有9个字，2013年，作品以5037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成交。

图7. 《功甫帖》  宋·苏轼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中间的长卷，是目前（拍卖行成交记录）最贵的中国古代绘画作品——明代大师吴彬的《十面灵璧图卷》。当年竞拍的过程异常激烈，起拍价1.5亿，开场1分钟就突破了3亿，全程鏖战40余分钟，最终成交价超5亿元。

图8. 《十面灵璧图卷》 明·吴彬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右侧是傅抱石的小尺幅作品《江山如此多娇》，实物约两平尺（30×60厘米），创下了傅抱石单平尺最高成交记录。

图9. 《江山如此多娇》 傅抱石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接下来是中国的古董珍玩板块：

图10. 中国古董珍玩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左边是大家很熟悉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鸡缸杯作为明代御窑的巅峰之作，存世量极少。2014年刘益谦先生的拍卖记录，至今仍是瓷器市场的标杆。

右边是清乾隆皇帝的圆玉玺，当年以1.61亿成交，这类宫廷印玺在市场中也属于是顶级藏品。

图11. 明清古典家具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家具也是中国艺术品市场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收藏体系非常成熟，也有很多西方藏家。

在中国古典家具领域，当前拍卖市场的亿元级家具，基本集中于黄花梨与紫檀这两个门类。

图12.  佛造像艺术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佛造像艺术，也称喜马拉雅艺术，是一个非常庞杂的体系，有雕像、唐卡等等。

南北朝时期的石刻雕像，在国际市场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大门类。

图13. 现当代艺术-西方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这是西方的现当代艺术板块：

左边这幅作品是安迪·沃霍尔的《枪击玛丽莲》，2022年创下了将近两亿美元的成交纪录。

右边是英国著名艺术家弗朗西斯·培根的《自画像》。这类现当代艺术的经典之作，属于全球价格体系中最高端的类别。

欧美的战后艺术（1945年后的欧美艺术），和再往前追溯的20世纪的印象派和现代艺术，在西方的市场体系中，可以说是最主流、最大众的收藏品类之一。

图14. 现当代艺术-中国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这些则是中国现当代艺术的部分代表作：

左边这幅作品是20世纪中国留法女艺术家潘玉良的作品；中间是陈逸飞目前的最高成交纪录作品《玉堂春》，价格达到了1.49亿元。

右边是年轻艺术家鞠婷的作品，她是一位正在冉冉上升的新星，目前作品的价格其实还不算太高，近年来备受关注。

图15. 现当代艺术-中国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再往前追溯，林风眠、吴大羽、于右任等艺术家，也在20世纪的抽象艺术领域占据了重要地位。

图16.  珠宝腕表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在全球艺术品市场，尤其是拍卖行中，珠宝和腕表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门类。

在佳士得、苏富比这样的国际大拍卖行，珠宝的成交额占到了整个市场的三分之一左右。

图17. 信札与古籍善本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中西方的古书籍也是艺术品。

左边的过云楼藏书拍卖，是我经手的一个中国古籍拍卖的经典案例。整套古籍有130多部，原属于清代江南著名藏书世家“过云楼”的收藏。其中最重要的一部是宋代的《锦绣万花谷》，这部善本共40册，品相极其精美。当年，这场拍卖也创下了全球古籍拍卖的最高纪录，最后的成交过程也颇具戏剧性，有亲历者把它写成了一本书——《过云楼争夺战》。大家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图18. 过云楼藏书

2012年 北京匡时拍卖 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以2.16亿元竞得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右边是梁启超写给弟弟的亲笔信札，创下了当年信札拍卖的最高纪录。

很多以前的日常书信，放到今天来看，也已经成为了珍贵的艺术品。

图19. 摄影与版画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我们再来看摄影和版画板块。

左边是郎静山拍摄的齐白石，中间是常玉的版画。

摄影和版画作品的特点在于，它们并不是唯一的，而是限量的。所以大家收藏前，要特别研究下作品的版本和发行量。当然，随着时间流逝，有些版本已经消失，留下的版本就变得极其珍贵。

图20. 设计款家具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除了刚才提到的古董家具，当代的设计款家具也是一个重要的收藏门类。

一些经典设计，可能使用了几十年，反而还会增值。当然，如果抱着收藏的目的，尽量要买名家的限量款。

以上简单的浏览，是想和大家交流一个观念：艺术品的种类是非常多元的，并不只有架上书画作品。

我们开启艺术品收藏的第一步，可能就是要打破固有观念的限制。

比如，我见到非常多的案例，很多收藏珠宝的人，很难跨越心理障碍去收藏书画，说“这不就是一张宣纸吗？”“一张纸怎么衡量价值？”但如果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颗哥伦比亚祖母绿，他脑子清清楚楚，能立刻反应过来市场价是多少。因为珠宝、房产这些实物有明确的价值，而艺术品价值的衡量体系比较复杂。

所以，如果对收藏有些兴趣，大家有时间就可以多逛、多看，有了基本的框架之后，再好好审视自己的偏好、规划自己的收藏之路。

当然，偏好也是个随时间动态调整的过程。

收藏是个很复杂的体系，但换个角度，如果能明确自己的收藏目的和初心，也挺简单的。

总体来说，收藏目的可以分为三类：

1）消费型收藏；2）情怀型收藏；3）理财型收藏。

不同的收藏目的，自然对应着不同的收藏路径。

我们先来对比着看看前两个。“消费型收藏”和“情怀型收藏”很像，都不是以投资收益最大化为目标。但两者的侧重点又有所不同：

【1】“消费性收藏”更强调个人审美和情绪享受。

■ 我们在进行日常消费时，主要的出发点，可能就是愉悦自我。这其实也正是消费型收藏的核心所在。

因此，这种收藏方式强调作品向而不是作者向。你首要的出发点，是自己和作品之间的心灵连接，它是否能打动你？给你带来强烈的情感共鸣？作者的背景和名头，或是外界的评价和认定，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经常有人问我：“我好喜欢这个作品，买它能不能赚钱？” 

我都会开玩笑回答说：“你这是既想要它貌美如花，又希望它能赚钱养家呀。” 

如果是悦己的目的，购买决策其实很简单：1）你有多喜欢它？2）你心理账户的预算是多少？如果这两点匹配好了，那就没有问题。

图21. 《春袭羽萍沟》王沂东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如果你只是冲着名气去买，比如买一幅名家所作，但并不怎么出色或能打动你的作品，你每天看着它，如果它涨了，你开心；如果它不涨，你就不开心。这样的话，你买的就不是一个艺术品，而是“一只股票”，对吧？

■ 还有一种典型的消费收藏场景是“空间装饰”，让艺术品收藏和日常生活融为一体。

这种从装修入门的收藏方式，近年来非常流行。很多设计师在给客户做装修方案时，会把家具、器物、字画等艺术品归类为“软装”元素，根据客户的预算和喜好，挑选合适的作品。

苏富比曾拍过一个“何鸿卿爵士私人珍藏专场”，收藏的都是精品，而且他是在生活中真实地使用这些藏品。

图22. 《菩提罗汉》设色纸本 齐白石

来源：苏富比何鸿卿爵士私人珍藏专场；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 社交需要，也是一种很现实的消费型收藏需求。

如果是要送礼，市面上有很多吉祥寓意题材的作品、装饰性强的作品可供选择。这方面千人千面，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需要去选择，就不展开了。

【2】“情怀性收藏”也和个人喜好和兴趣相关，但相比之下，更强调学术研究的兴趣和社会责任。

■ 有些人是出于学术研究兴趣，在某个领域内进行体系化地收藏：

我身边有个朋友，专门收藏明代书法作品，他的收藏方式是，将明代书法史上叫的出名的书法家——无论名气大小，都买一遍。

其实从投资回报的角度来看，这不是最优的策略。因为许多二三线小书法家的作品升值概率不大，遇到行情不好时，还会贬值。但他通过研究和收藏这些作品，获得了一种学术上的愉悦和满足感。

近年来，这类藏家越来越多。因为当你在某个品类里越来越深入，就很容易发展成这一类。

■ 还有人是为了开设美术馆或主题展览的需要，希望推动美术教育，支持艺术事业：

近年来，中国的私人美术馆越来越多，上海的龙美术馆、顺德的和美术馆、北京的泰康美术馆，都举办了大量高质量的公众展览，特别值得一逛。

图23. 谢晓冬在龙美术馆策展的部分展览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中国香港的“M+”美术馆近年来也很火，创办人是一位中国当代艺术领域的资深藏家。后来，他将这批作品半捐半卖给了香港政府，促成了一个新的博物馆成立。

■ 还有一种我非常钦佩的收藏方式——艺术赞助人：

艺术赞助人完全不以赚钱为目的，而是希望某个人和群体，或某种艺术发扬光大，被大众看到、被历史铭记。

其实收藏本身，也是在参与一个时代的文化建构。

因为美第奇家族对文艺复兴大师们的赞助，才产生了那么多伟大的艺术家，和西方过去500年的艺术史。

图24. 美第奇家族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还有我们熟悉的佩姬·古根海姆女士，也是非常传奇的艺术赞助人，在艺术发展史上起到了巨大作用。

图25. 佩姬·古根海姆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3】相信最多人感兴趣的是第三类——理财型收藏，把艺术品当成一种资产。

其实理财型收藏也分为不同的策略，比较常见的有：

■ 资产配置的多元化：

因为艺术品市场和资本市场有一定的独立性，所以艺术收藏是一种不错的资产配置多元化的方式。

如果你是这个目的，其实策略很简单——买经典的、买贵的。

在经典的板块里，比如书画、瓷器、玉器、家具、珠宝等，挑选经典的作品。

通常来说，价格到了一定级别的艺术品，往往是经过时间验证的经典资产。比如明清、宋元时期的主流艺术品，价值相对稳健。西方市场也是如此，古典大师、印象派和现代主义的经典作品，虽然买入成本高，但是相对稳定，不会出现短时间内价格暴跌的情况。

虽然市价避免不了波动，但比现代艺术品的风险要低得多，适合作为长期的资产配置。

■ 保值抗通胀：

如果是这个目的，策略和第一种很类似，区别在于投资对象可以稍微放宽，但还是尽量选择腰部以上的作品——市场认可度、流动性、长期价值相对都比较稳定的作品。

图26. 《墨花图卷》 徐渭

来源：龙美术馆；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如果收藏过于初级的作品，可能会有两种情况：未来升值潜力大，但需要很长的时间验证；作品贬值严重，甚至失去市场价值。达不到保值抗通胀的目的。

■ 投资增值：

如果是以投资增值为目的，其实策略和资本市场投资有些像——需要深入研究艺术品的各个“板块”和“个股”，有些交易型藏家还需要研究择时，可以选择关注主流板块的头部作品、或是特定板块的周期性机会……

以当代艺术领域为例，抛开具体的作品，在地域层面，中国、日韩、东南亚、欧美的当代艺术市场都很发达，但每个时期的市场热点不同。中国市场曾经一度非常火热，现在进入了一个调整期，这几年东南亚艺术市场热度在不断提升。

回顾过去几十年的历史，很多在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第一波赚到钱的，是外国资本，因为他们比本土投资者更早进入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几年前，市场相对成熟后，外资陆续变现，转而去东南亚等地开启了新的布局。

图27.  《西藏组画·牧羊人》陈丹青 1980年作

2003-07-12 中国嘉德  成交价：187万元

2007-12-01 北京匡时 成交价：3584万元

2021-06-04 北京保利 成交价：1.61亿元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其次，要盯准具体的板块。例如，在当代艺术中，有许多不同的艺术风格。有些是偏抽象的，有些是具象的；从风格上来看，有些更偏向古典风格，还有些是数字化艺术……

哪些风格是未来的趋势？哪些有更大的增值空间？这些都需要深入研究和判断；甚至要研究国际政治和宏观经济，提前布局。

研究过程中你会发现，趋势很难把握，而且任何艺术家都是有争议的，这在当代艺术收藏中尤其显著。

无论是做收藏还是做投资，很多逻辑是相通的。对艺术家的判断，就像对一家公司本身的判断一样。有时候，你看准了，还需要有一定的信念和定力，否则很难长期坚持下去。

图28.  清雍正 釉里红波涛锥拱苍龙教子图梅瓶

2024.5.30 香港佳士得 成交价：7812.5万港币

梅瓶最早为摩根夫人雅蓄（Mary Jane Morgan）。她的丈夫是查尔斯·摩根（Charles Morgan），乃美国一代铁路兼航运大亨，亦是着名金融家J.P.摩根的堂号。摩根夫人离世翌年，即1886年，其部份珍藏在纽约的美国艺术协会拍卖，梅瓶当时以US$225易手，相当于当时普遍美国工人年薪。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和资本市场的投资者一样，追求艺术品投资增值的，有两类典型的藏家：

一类是资金不算特别雄厚，但具有极高的专业度的藏家；在艺术家早期阶段就开始收藏，持有十几二十年进行变现，类似于投资早期创业企业。

另一类是非常有钱的藏家，他们直接收藏头部艺术家的代表作，同样可以带来高回报。

中国艺术品市场，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如果一张画曾被乾隆皇帝收藏，并被《石渠宝笈》著录，同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市场价可能会因此提高十倍。

比如清朝有一位宫廷画家叫张宗苍，他被《石渠宝笈》著录过的画，可能值2000万，没有被著录的，可能只有200万。一张《石渠宝笈》著录的画，市场底线大概在2000万左右。经过这么多年的市场起伏，它的价值体系基本上是稳固的。

图29. 《石渠宝笈》内页

来源：故宫博物院

当然，此处还是要强调，投资有风险，务必根据自己的情况，做好风险评估。

有些人问，以上各种目的与策略，能不能兼顾？我既想要情绪价值，也想要经济价值。

理论上可以，客观结果上或许也可以，但我的经验是——很难。在确定自己的收藏目的时，认清你自己，清晰地选择一条自己的路。

在收藏的过程中，如果我们把各种目的与策略混合起来，往往会收藏多年，体系一片混乱，反而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而往往只有坚守住了收藏的初心，才能真正体会到收藏的乐趣。

讲到这里，我可能要提一个很反共识的观点——虽说这几种策略没有高下之分，但我不太建议，只是以投资赚钱、尤其是短期投资赚钱为目的进行收藏。

我不是鼓励大家都要去做情怀型收藏，而是如果仅仅把收藏当成投资，那就太可惜了。

第一，因为艺术带来的最大回报，可能是精神上的满足。

收藏的过程，会潜移默化提升你的审美品味、反向塑造你的生活方式，是一种很奇妙的文化体验。

而且，这也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往往你越专注于它的精神价值，追求越高的审美，最后你买到的艺术品都不会太差，它带来的经济回报也往往不错。

今天这两个小时的分享，不是什么“财富密码”。但如果能让对大家对艺术品有些兴趣，日常去看看展览，能慰藉精神世界，打开新的视野、结交很多同好……也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图30. 《Prairie》 路易丝⸱乔瓦内利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第二，收藏本身，其实也是一个艺术再创造的过程；这个过程，依靠的是藏家的非共识的眼光和耐心。

我们相信，真正好的艺术家和艺术品最终不会被时间所淹没；但是什么时候轮到它被市场认可，不好预判，甚至不是在艺术家有生之年就能够成立的。

有些艺术家非常幸运，属于“命运眷顾型”的，比如毕加索、马蒂斯，毕加索，张大千，在世时画就卖得很好，后来也继续被认可。

但有些艺术家是等到很久以后，才被市场认可。

维米尔（Johannes Vermee，1632-1675）一生只留下了20多幅作品，在世时影响力并不大，甚至在他去世后的200年里，都不算特别出名。直到19世纪中期，艺术史研究者和收藏家们才重新发掘了他的作品，市场才开始慢慢升温；19世纪中期，《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市价只有2000法郎，如果现在这幅画再上市流通，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图31.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约翰内斯·维米尔

来源：荷兰海牙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

梵高1890年去世的时候，只卖出了一张画。1915年，有人带了35张梵高的画到美国，一张都没卖掉。到1935年的时候，梵高才真正被社会大众广泛接受。今天要买一幅梵高的画，都是几千万美金以上了。

再比如开头提到的张大千《桃源图》的这段故事，关键问题是：你能不能持有30年，50年？好眼光之外，这才是投资艺术品更大的挑战。

如果你没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和耐心——这个艺术品在你手里也没用，轮不到你赚钱。

还有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是，一个时代留不下那么多艺术家——大部分艺术家的市场曲线，基本上是M型的；只有极少数的天才艺术家，市场曲线是W型的，最终会上扬。

所以，如果收藏艺术品，是出于特别短期和功利的目的，那你可能会非常痛苦。

我上面带大家浏览了这么多天价拍品，可能会给大家一个误导，收藏一定需要很多很多钱，门槛太高了。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艺术品都很贵，市场上也有便宜的选择；而且，艺术品的价格是波动的，即便是一些经典门类，它们的市场也有周期、也会到相对低位。

尤其是在当代艺术领域，只要你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或者找到专业的顾问和可靠的信息渠道，其实你可以运用比较小的成本参与其中。

坦率地说，艺术品市场，本质上还是一个非常小众的市场，市场规模并不大。中国大陆地区的艺术品交易额，市场好的时候勉强能超过100亿，但在资本市场，年营收超过100亿的企业有很多。

中国艺术品的二级市场（即拍卖市场），频繁买卖艺术品的活跃收藏家大约2-3万人，每一季都参与拍卖的，估计只有几千人。

一级市场（即画廊市场），规模就要大得多，可能是二级市场的几十倍。按照这个比例推测，在中国，从事严肃艺术品收藏的群体可能只有几十万人，仍然是一个非常小众的群体。

不同板块和品类，也有主流和小众的板块之分。中国书画市场就是一个特别大的板块，参与者众多，活跃度也很高。相比之下，珠宝算是个小众市场，整个亚洲市场，佳士得和苏富比的金牌珠宝买家只有几百人。

在一个相对小众的市场，信息没有那么充分，一旦信息不对称，再聪明的人也会栽跟头。我见过太多人“所托非人”，因为缺乏专业的信息和渠道，稀里糊涂花了好多钱。

这和看病是一个道理，能不能找到专业能力强，且值得你信任的医生，非常重要。

图32.  年轻艺术家作品

来源：谢晓冬泉果无限对话内部分享

收藏中还有一个更复杂的问题是——“真假”的争议。

在艺术品市场，比较反常识的一点是，真假只是影响价格的一个因素，有真假争议不代表着不能买。

这其实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学科，简单来说，真假的争议只会影响价格的高低。很多时候，只要有足够的市场支撑和鉴定依据，即便存在争议，它依然是值得投资和收藏的。

举个例子，达芬奇的《救世主》曾拍出4.5亿美金的天价，被阿布扎比卢浮宫收藏。但实际上，这幅画的作者身份，一直是存在争议的，一些人认为，它可能是出自达芬奇的学生或工作室之手。即便在这种争议之下，它依然卖出了天价。

图33. 《救世主》 达·芬奇

来源：阿布扎比卢浮宫

因为艺术品的价格不是由所谓的生产成本决定的，它本身就是一个关于“共识”的游戏。有人觉得它真，有人觉得它假；有人觉得“它不是那么真”，是个“概率”的问题，“真假”双方都要不断地进行有效举证。因此，保留自由发声的权利，对市场的健康生态特别重要。

中国的古典艺术，包括西方现代主义的很多作品，其实都逃不掉“真”与“假”的追问，这也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话题。

有些艺术品甚至因为争议，反而提升了知名度，有人就愿意为它买单，算是某种程度上的“黑红也是红”。

回到开始的疑问，如何界定什么是艺术品？

我们很难给艺术品一个本质化的定义，且这个边界是在不断变化的，但我们可以界定它“不是什么”——

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艺术是那些不能被“人为控制”的东西。

为什么很多工业设计品，不能算是艺术品？因为它们是经过人工精心设计、精准规划、批量生产出来的。

而艺术里面包含太多偶然的、不受控制的元素，或者说被大家称之为“灵魂”的东西。

真正好的艺术品是带有精神属性的，我们在跟它“沟通”时，会有非常强烈的精神共鸣。

图34. 《星夜》 梵高

来源：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市面上对于AI作品和AI艺术的争议和探讨，其实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近些年来，在AIGC和数字化技术的推动下，新型媒介如数字艺术、虚拟现实艺术的涌现，为艺术家提供了更广阔的创作空间和更多元的表达方式。与此同时，艺术和艺术品市场的边界也在不断拓展。

其中不乏有好的数字作品，完全具备这样的灵魂和精神气质；但现阶段，大部分的数字作品还是很机械化的，它们广义上当然可以叫艺术品，但并不是我们说的那种真正的艺术品。

AI成为主流的创作媒介，是一个大的趋势。

但当AI作品越来越多，会不会反而使得“实物”艺术品变得更有价值？因为它不可再生，是数字时代的“史前”见证，会不会反而加深了人们对实物艺术品收藏的信念？

当然，这一切都有待观察和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