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投资期限长达50年的样本,戴维斯在38岁时才辞去公职,成为一名职业投资者。在接下来的近50年时间中,戴维斯精心驾驭着他的投资组合,成为华尔街最伟大的富豪之一。
在他85岁离世时,初始投资的5万美元已经魔术般地变成了9亿美元,戴维斯整个投资生涯赚取了1.8万倍的收益,大名鼎鼎的“戴维斯双击”业已成为投资界广泛使用的分析方法。
戴维斯是一位长期投资者,长期投资到底应该是多长?戴维斯的行动告诉我们:长期不是下个季度,也不是下一个经济周期,甚至不是五年或十年,一旦他买入了优秀的公司,他最佳决策是一直持有。
他坐拥保险股,度过了每天、每周、每月上上下下的波动。他坐在那里,经过了温和的熊市、严酷的熊市、崩溃、调整、不动如山。他坐在那里,看着分析师们忙忙碌碌地上调和下调公司评级,看着技术图形发出卖出信号以及基本面的变化。但他只要相信公司继续拥有强有力的领导层以及持续的复利增长能力,他就一直持有。
戴维斯的故事不只是停留在投资的层面,也关乎如何看待财富,如何教育子女,如何让子女长大成人时具有独立人格,免于金钱毒害,从而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大钱来自少数赢家
1992年的一天,已经耄耋之年的戴维斯来到了克里斯(戴维斯的孙子)办公室,带来了一个超大尺寸的蓝色活页夹,里面是厚厚的电脑打印稿,这些资料记录了半个世纪以来,戴维斯所投资过的公司及其投资损益。
戴维斯交给克里斯的资料记录,清楚地表明了是什么因素使他跻身福布斯富豪榜。带给他真正成功的,并不是那些厚厚的、像电话号码簿的长长股票名单,而仅仅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几只。
这几只股票是戴维斯从60年代起就一直持有的股票——惠氏金融、劳森伯格、沃霍尔。相对于公募基金每年换手率高达100%的做法,以及大众在股票和基金交易上杀进杀出的短线行为,戴维斯的做法可谓忠诚之极,他在1950年持有的股票,到了1990年依然保留在投资组合里。
他持有的AIG此时价值7200万美元,他在1962年投资64.1万美元的日本东京海上火险公司的股票此时价值3300万美元。戴维斯另外持有的三只日本股票——三井海上火灾保险、住友海上火灾保险、安田海上火灾保险,加在一起价值4200万美元。
在美国的投资,除了AIG之外,戴维斯排在第二位的最佳投资与巴菲特有关,他持有3000股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价值2700万美元。
在戴维斯的投资组合中,12只股票一共价值2.61亿美元。这个投资组合赢得胜利的关键在于:为数不多的大赢家是那些值得终生进行的投资,而且需要很多年才有可观的升值,这12只股票是戴维斯自70年代中期就一直持有的。
在数以百计的亏损案例中,戴维斯代价最为高昂的一次失败发生在一家名为第一执行官的公司身上,250万美元化为乌有。戴维斯的错误相对于他的成就而言,就像一只小虫子相对于一头大水牛一样微不足道。他的投资组合再一次证明,就其投资的一生来看,即便买了一大堆表现平平的股票,只要有限的几个表现良好,也足以收获不菲。
“恐慌免疫”的特质
从20世纪40年代,到20世纪90年代,一路走来,戴维斯家族经历了两次漫长的牛市、25次调整、两次严酷的熊市、一次大崩盘、七次温和的熊市、九次衰退、三次重大战争、一次总统遇刺、一次总统辞职、一次总统遭到弹劾,34年的利率上升和18年的利率下降,漫长的与通货膨胀斗争。
但熊市无法令戴维斯恐惧,因为他心中有底。对自己所持股的价值心中无底的投资者,股市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慌失措,逃之夭夭。他们衡量价值的唯一指标就是股价,所以,股价越是下跌,他们就越是倾向卖出。
戴维斯具有一种“恐慌免疫”特质。华尔街行情每天、每周、每月以及每年的上上下下、跌宕起伏、都不会让他改变既定的策略。即便在市场崩溃、士气低落的大跌中,他依然坚定持有自己的股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投资组合的真正价值被市场错估。
在戴维斯的公司总部,股市崩溃对于戴维斯来说反而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机会。当电视评论员们还在讨论1987年是否会是1929年大危机的翻版时,戴维斯已经开始兴奋地动手买进。
在那个声名狼藉的“黑色星期一”闭市后,戴维斯的账面已经亏损了1.25亿美元,但他手中有了一大堆物美价廉的股票。他常说,熊市会帮你赚钱,现在正是一个完美的例子。1988年11月14日,戴维斯登上了《福布斯》杂志富豪榜,《福布斯》显示这位老人家的净资产是3.7亿美金(保守估计)。
最好的熊市保护机制,就是购买哪些具有强劲资产负债表、负债不多、盈利真实、特许权强劲的公司。这些公司能够渡过难关,并最终占据更大的优势,因为其他势力较弱的对手会被迫收缩战线或已经倒闭。
避开高价热门股,戴维斯双击及三重获利
戴维斯摘取的是市场中最为甜美、最少人关注的果实,他将四分之三的资产投资于全球范围内的100家保险公司上。没有声张的喧哗,保险公司的利润增长速度极其惊人。1950年,保险公司的市盈率仅有4倍,十年之后,他们的市盈率达到了15~20倍,而且他们的盈利增长到了原来的4倍。
戴维斯从来没有借钱消费的行为,但他热衷于通过借钱去赚更多的钱。与制造商相比,保险公司具有无与伦比的优势。保险商提供的产品永无过时之说,它们的利润来源于用客户的钱进行投资;他们无需造价昂贵的工厂设备和研究实验室;它们也不会污染环境,他们还具有抵御经济衰退的能力。
所谓的“戴维斯双击”就是指,当一家公司利润提升,推动股票价格上涨,投资者赋予该股更高的估值,推动股价再次上涨,由于融资杠杆的运用,戴维斯从实现了三重获利。
戴维斯数十年来坚持的标准是:找到低于15倍市盈率,同时拥有7%~15%成长率的公司。以合理的价格购买可靠的成长股,依靠戴维斯双击来提高回报率,而不是押注热门投机股。
每一个时代都有红极一时的流行投资品种,但它最终会让追随它的人穷困潦倒。20世纪的每一个20年,当初看似赚钱的投资会在达到其巅峰之后进入长期的下滑,而那些看似最不赚钱的投资在触及低谷之后却开始步入上升通道。
那些不墨守成规的少数投资者因抓住了这些转折点而获利甚丰,而大多数人会继续将他们的钱放在那些昔日明星身上,大众的这种忠诚令他们付出来极高的代价。
戴维斯的投资原则
第一, 避开廉价股。一些廉价的股票或许就值那个钱,因为那些公司多是平庸的公司,也许公司会重整旗鼓,但这种复兴也会比人们预期的花更长的时间。你必须是受虐狂,才会喜欢这类公司。
第二, 避开高价股。戴维斯一家从来不会为衣服、房子或度假支付过分的价格,那些滋滋带响的热门股,一旦盈利增速下降,估值则同步下降,在经历短暂辉煌之后,投资者得到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年化回报。
第三, 以合理的价格购买适度增长公司的股票。好的投资对象应该是成长率高于市盈率的公司,比如一个公司虽然只具有13%的成长率,但市盈率仅仅是10倍,如果这家公司能够保持5年这样的表现,并吸引投资者愿意支付15倍的市盈率,耐心投资者就会在5年间获得20%的年化回报。
第四, 等待合理价格的出现。如果相中的股票股价太高,耐心等待其价格回落。由于分析师们每年经常会有三四次改变自己的观点,这就创造了可以买进IBM、英特尔、惠普等公司股票的机会。此外,时不时出现的熊市,也是谨慎投资者最好的朋友。正如戴维斯常说的那样:“熊市会让人赚很多钱,只不过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
第五, 让你的赢家继续奔跑。戴维斯喜欢买了股票之后一直持有,在谢尔比(戴维斯的儿子)小的时候,戴维斯就不止一次地告诉他,“择时”是徒劳的。谢尔比将这个忠告传给了下一代:克里斯和安德鲁。
第六, 投资于优秀的管理层。戴维斯投资于那些伟大的管理层,分析师们总爱讨论最新的数据,但在没有评估过领导层的情况时,戴维斯家族不会做任何投资。
第七, 忽视后视镜。1929年大崩溃之后的25年,人们一直避免股票投资,因为他们心中一直存在一种虚幻的臆想:市场即将崩溃。1988—1989年,人们躲避股票,是为了防止1987年那样的股灾再次发生,但是,所有这些预防行为所带来的后果都令人后悔不已,因为每当人们想到预防股灾时,恰恰是大举投资的好时机。
第八, 坚持到底。以1年、3年甚至5年的时间看,股票是危险的,但是放眼10年、15年却是不同的景象,戴维斯进入股市的时候,恰赶上牛市的顶峰,但经过20年之后,当初的糟糕已经开始无关紧要了。
戴维斯家的儿童财商教育
在一份长达数页的“终极备忘录”中,戴维斯问自己为什么不给“子女城堡和牧场”?不给孙子们超级喷气式飞机。他的回答如下:
如果子孙后代在一开始就可以得到信托提供的保障,永远不用工作以及衣食无忧,那么他们对于生活有什么激情呢?那些倒霉的(不幸的)信托受益者常常(如果不是总是)会成为社会的牺牲品,需要心理学家、精神病专家以及其他人的照料。
在留给子女遗产问题上,我认为应该给他们提供“安全网”,以防万一,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激励他们成为优秀的人……为社会的共同福祉做出贡献。
勤俭节约是戴维斯家培养孩子的重要部分。这样,他们在长大成人时才具有独立的人格,免于金钱的毒害,他们才能在经济上独立自主(最好量入为出),用余钱进行投资,开始自己的复利人生。
在戴维斯的观念里,节俭并非是一种虚妄的美德,无论做什么事情,尽可能做到节俭,在投资账户里,那是金钱应该待的地方,金钱是快乐的、滋润的。离开了投资账户,金钱是不安的,甚至是有毒的,它有损独立的精神,侵蚀所有人的工作干劲。“用尽、穿破、凑合着用、将就着用”是戴维斯家族恼人的咒语。
作为第二代的谢尔比从一开始就受到了整个投资氛围的熏陶,他的整个童年就是他人生的MBA,饭桌上有人谈论股票,前往哈特福德进行调研,屋子里堆满公司年报。谢尔比除了学习这些常见的知识点外,还学习了更为复杂的企业和金融课程:
不要成为债券投资者,因为债券投资者是一个资金的出借者,应该做一个股东,因为股东是公司的所有者。拥有一家成功企业的股票,所得到的回报远远超过持有它的债券。
你的投资越是明智,你的财富就会增长得越快。如果你知道你的投资回报率,那么“72法则” (如果年化收益率为x%, 那翻番需要的年份就是72/x)会告诉你需要多长时间将你的财富翻一番。
安德鲁(戴维斯的孙子)不记得是否学过“72法则”,但是他自己发明的版本更为简洁:“从1美元到2美元,再到4美元的确很不错,但从4美元到8美元,再到16美元简直是神器。只要等待足够长的时间,下一次翻番就会让你开始踏上致富之路。”
戴维斯的儿子和孙子均传承了戴维斯的“基本投资哲学”,如果没有一个坚定逻辑基础去理解复利的形成,很难做出明智的投资决策。第二代谢尔比与彼得林奇成为华尔街的双星闪耀,第三大克里斯也选中麦当劳、美国运通等牛股。耐心、长期思考和三代人的智慧叠加,构成了戴维斯王朝投资的秘密。
(本文节选自《戴维斯王朝》,作者约翰·罗斯柴尔德 译者杨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