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对国有重点金融企业进行股权投资的国有独资公司，中央汇金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中央汇金公司”）自2003年成立之初，就承担着实现国有金融资产保值增值的艰巨使命。十七载砥砺前行，中央汇金公司目前持有17家控参股机构权益合计约5.3万亿元，其中10家为上市公司，市值共约4万亿元；2015年股市异常波动期间亦发挥着维护证券市场稳定的中坚力量，推动中国资本市场发展行稳致远。
我国目前确立了以管资本为主的金融资本管理改革方向，中央汇金公司如何完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的“汇金模式”？复杂形势下如何更好地发挥自身金融风险处置和市场稳定的平台作用？如何凭借自身优势更好地参与维护资本市场的稳定发展？带着这些问题，证券时报记者专访了中央汇金公司总经理沈如军。
中国资本市场发展的汇金力量
证券时报记者：2020年是中国资本市场三十周年，中央汇金公司自成立以来，在中国资本市场发展中有哪些积极作用？
沈如军：中央汇金公司成立以来，积极助力资本市场改革发展，认真做好维护市场稳定各项工作：
一是成立以来，中央汇金公司先后推动支持11家控参股机构公开发行上市，壮大了资本市场力量。同时，推动控参股上市金融企业不断完善公司治理，在资本市场中形成了引领作用。目前，中央汇金公司17家控参股机构中，有10家为上市公司，市值共约4万亿元，是促进资本市场发展的重要力量。
二是2008年以来，汇金公司在二级市场增持了工商银行、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等上市金融机构的A股股份，并购入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ETF）。2015年，在股市异常波动期间，中央汇金公司自证金公司受让部分上市公司股票，并设立汇金资管公司进行专项管理，创新股票资产管理模式，坚决维护了证券市场稳定。
三是发行政府支持机构债和信用债，在拓宽融资渠道的同时，进一步丰富了资本市场的债券品种，满足了中长期投资者的投资需求。
四是依托资本市场开展国有资本重组与整合，包括推动申万证券与宏源证券合并、中金公司与中投证券整合等，支持控参股机构实现跨越式发展，优化国有金融资本配置和布局。
五是支持控参股机构特别是证券公司积极参与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大力发展直接融资，在资本市场稳定和改革发展中发挥国有金融机构主力军作用。
证券时报记者：2020年是“十三五”规划收官之年，中央汇金在“十三五”期间通过哪些举措支持了中国金融体制改革和资本市场开放？
沈如军：“十三五”期间，中央汇金公司认真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各项决策部署，紧紧围绕金融改革发展重大任务，认真履行国有股东职责，在支持金融改革和资本市场开放方面主要开展了以下工作：
一是履行积极股东职责，发挥好桥梁作用。推动控参股机构积极服务国家重大发展战略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大力发展普惠金融，加大对民营、中小微企业的金融支持。推动控参股银行发挥信贷主渠道作用，有力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引导政策性金融机构发挥逆周期调节作用，积极支持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督促证券公司积极参与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保险公司切实发挥保险保障功能。
二是深化控参股机构改革，做强做优做大国有金融资本。持续推进政策性机构改革，加强资本约束，完善治理机制，探索适合政策性机构的治理模式，实现稳健经营和科学发展。推进控参股机构整合重组及上市，优化国有金融资源配置，例如，将光大银行股份注入光大集团，完成中金公司与中投证券整合，推动建投中信转型发展，实现中信建投及申万宏源在香港挂牌上市，银河证券、中金公司回归A股等。
三是坚决守住金融安全底线，打赢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攻坚战。密切跟踪分析经济金融领域风险形势，加强对控参股机构的风险监测，系统评估机构风险管理短板，综合运用发送管理建议函和风险提示函、评估监测、董事调研、议案审议等多种手段，推动控参股机构提高全面风险管理能力。在资本市场波动期间，坚决维护资本市场稳定。按照党中央、国务院有关部署，参与风险金融机构救助，做好恒丰银行改革重组。
四是推动党的领导与公司治理有机融合。“十三五”期间，控参股重点金融企业全面完成党建内容入章程有关工作，并深入探索党的领导与公司治理有机融合的方式和路径，进一步发挥好党委（党组）“把方向、管大局、保落实”的领导核心作用，支持三会一层有效履行法定职责并充分发挥治理效能，不断完善中国特色现代国有企业制度。
五是发挥派出董监事关键性主体作用，推动完善公司治理。派出董事以战略、风险、资本等重大事项为抓手，推动控参股机构找准发展方向，加强风险防控，提高核心竞争力。
国有金融资本的“汇金模式”
证券时报记者：汇金自成立以来，就在发挥“三大平台”的作用，“三大平台”各有何不同侧重和联系？
沈如军：2003年成立以来，在党中央、国务院的正确领导和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中央汇金公司创新发挥了国有金融资本投资运营、国有金融机构股权管理、金融风险处置和市场稳定“三大平台”作用。
国有金融资本投资运营平台方面，截至2020年三季度末，中央汇金公司持有17家控参股机构权益合计约5.3万亿元。国有金融机构股权管理平台方面，中央汇金公司推动国有重点金融机构市场化改革，推动国有金融机构解决产权主体不到位问题。在发挥积极股东作用的同时，中央汇金公司不干预控参股机构日常经营。金融风险处置和市场稳定平台方面，中央汇金公司成立以来，参与过十余家机构的注资救助和维护资本市场稳定工作。
“三大平台”是中央汇金公司履行国家使命的重要抓手，是“汇金模式”的有机组成部分，具有三个共同特征：
一是“国家使命”的根本定位。中央汇金公司的国家使命，不仅包含国有企业应有的政治责任，还肩负着受托管理国有金融资本、推动国有重点金融机构科学发展、实现国有金融资本保值增值的重大使命。
二是“非商业化”的行为约束。中央汇金公司严守不从事任何商业性经营活动的底线，严守与中投公司境外业务之间、控参股机构管理之间防火墙的底线。
三是“管资本”的履职方式。“管资本”是中央汇金公司最早开始探索和实践的理念，也是对新一轮国资国企改革的重要经验贡献。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中央汇金公司始终坚持以股权为纽带，通过市场化、专业化方式履行职责，努力做强做优做大国有金融资本。
证券时报记者：党中央、国务院于2018年发布的《关于完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的指导意见》（下称“《指导意见》”），确定了以管资本为主的金融资本管理改革方向，对汇金而言是如何实践的？“汇金模式”的内涵怎样与此改革方向相契合？
沈如军：长期以来，中央汇金公司根据国务院授权，不断实践和完善管资本的职能定位，认真发挥积极股东作用。中央汇金公司对控参股企业不发指令、不搞审批，通过派出董事和公司治理渠道履职行权。日常履职中，中央汇金公司综合运用议案审议、开展评估、发送《管理建议函》和《风险提示函》、主动提案、约谈管理层等多种市场化手段开展工作。中央汇金公司的这些经验做法，符合“管资本”为主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改革方向。
2018年6月，《指导意见》正式发布，对国有金融资本管理作出重大部署，对加强国有金融资本管理、发挥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作用提出了更高要求。中央汇金公司以贯彻落实《指导意见》为契机，创新完善汇金模式。公司董事长彭纯2020年初提出，创新完善汇金模式要坚持“一个定位”，守住“两条底线”，立足“三大平台”，抓好“四项探索”。下一步，中央汇金公司将持续推进国有金融资本管理平台建设，进一步发挥市场化、专业化优势和作用。具体来说：
“一个定位”，就是坚持以“管资本”为主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的职能定位。这是中央汇金公司多年探索实践的经验，是汇金模式的精髓所在，符合国资国企改革的方向。
“两条底线”，就是中央汇金公司不从事任何商业性经营活动，与中投公司对外投资业务之间、控参股机构管理之间设置防火墙。这是中央汇金公司承担国家使命必须坚守的底线，也是每个员工要特别清楚和始终坚持的原则。
“三大平台”，就是国有金融资本投资运营平台、国有金融机构股权管理平台、金融风险处置和市场稳定平台。这是新时代赋予中央汇金公司的新使命和“汇金模式”的新内涵。
“四项探索”，就是要探索积极股东发挥作用新举措、探索国有金融资本投资运营新思路、探索金融机构风险救助新使命、探索完善控参股证券和保险企业管理新模式。证券时报记者：良好的公司治理是金融机构行稳致远的基石，汇金公司作为国有金融资本出资人代表的履行机构，向大型机构派出董事。请问这些董事在履职尽责、推动金融机构完善公司治理架构方面发挥了哪些作用？
沈如军：派出董事制度是中央汇金公司股权管理模式的核心，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公司治理模式，也是国有金融资本管理的创新性制度安排。目前，中央汇金公司派出董事60余人，在控参股机构公司治理中发挥了关键性主体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是中央汇金公司派出董事在履职过程中，从维护国家整体利益和机构长远利益出发，充分发挥党的领导和公司治理两个优势，推动控参股机构将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落到实处，持续推进国有金融机构健康发展。
二是派出董事全职、独立、专业、客观地履职行权。派出董事是中央汇金公司员工，组织、行政、工资关系和业绩考核都在汇金公司，但全天候在控参股机构“坐班”，属于控参股机构的外部、非执行董事，且在一个派驻机构任职一般不能超过两届，有效避免了利益冲突。
三是派出董事在董事会议案审议中，通过重要议案、重大事项事前酝酿与沟通等机制，强化股东与管理层的信息沟通。中央汇金公司及派出董事每年审议、表决各类议案近1500项，议案审议中，以战略、资本、风险等重大事项为抓手，推动控参股机构找准战略发展方向、加强风险防控、完善公司治理、提高核心竞争力。
证券时报记者：汇金公司在恒丰银行市场化改革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您如何看待汇金公司在推动中国金融业风险化解过程中所承担的角色和作用？
沈如军：中央汇金公司出资入股，极大增强了市场信心，显著提升了恒丰银行资本实力以及服务实体经济和抵御风险能力。入股完成后，中央汇金公司作为主要股东，高度重视恒丰银行后续改革，将构建依法合规、协调配合、运转高效、有效制衡的现代公司治理机制作为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
2020年上半年，中央汇金公司参考四大行、光大银行等同业良好实践，结合非上市中小股份制银行的经营特点，以较高的行业标准，全面修订了恒丰银行章程、授权方案等公司治理核心文件，基本建立了恒丰银行公司治理制度框架体系。下半年，在有关各方积极协调和推动下，完成了董事会改组工作，新一届董事会成员于9月24日到位履职。到目前为止，新一届董事会在近三个月的时间内已召开7次会议，通过对董事会建设、公司治理与内部管理制度、经营计划、风险管理、内控合规、金融科技等重大事项的研究决策，督促恒丰银行回归本源，专注主业，强化依法经营、稳健发展理念，尽快走上轻资本、内涵式、高质量、可持续发展之路。
下一步，中央汇金公司将聚焦恒丰银行高质量发展，充分发挥积极股东的战略引领作用，督促其进一步紧紧围绕金融工作“三大任务”，落实“六稳”“六保”要求；持续推进其完善公司治理体制机制，提高信息透明度，加强战略谋划和前瞻布局，不断提升核心竞争力，强化底线思维和风险合规意识，夯实资产质量，探索建立收益与风险相匹配、长期与短期相协调、精神与物质相结合的激励约束机制，激发高质量发展的内生动力。
为打赢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攻坚战，有必要调动各种有效资源参与风险处置，维护经济金融稳定大局。中央汇金公司通过市场化方式参与问题金融机构风险救助和改革重组，充分发挥自身多年积累的专业化救助经验、良好的市场形象和较强的财务基础等优势，以较低成本推动化解金融风险，为维护国家金融体系健康稳定做出贡献。下一步，中央汇金公司将继续认真研究、加强沟通，探索丰富我国金融机构风险处置的方式和机制；以市场化方式履行好职责，参与维护资本市场稳定。
新发展格局下的汇金探索
证券时报记者：截至2020年三季度末，中央汇金公司管理的国有金融资本约为5.3万亿人民币，直接持有17家金融机构股权。承担如此重要职责，汇金目前面临的主要挑战是什么？如何应对？
沈如军：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发生深刻调整。当前全球疫情复杂严峻，欧美等国迎来新一轮高峰，加剧了全球宏观形势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当前，中央汇金公司履行好国有金融资本管理职责，主要面临以下挑战：
一是金融服务实体经济任务更加艰巨。当前，我国金融供给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仍然比较突出。对中央汇金公司而言，进一步推动优化金融供给结构，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转型升级和构建新发展格局，将成为“十四五”期间的工作重心，将通过公司治理渠道，以更大力度推动控参股机构把金融资源更加高效地配置到经济社会发展的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为实体经济提供更加精准、更有效率的金融服务。
二是防控金融风险挑战更加严峻。当前受全球疫情影响，防范化解风险的挑战更多、难度更大。中央汇金公司将推动控参股机构牢固树立风险防范理念，守住底线、筑牢防线，严防重大案件合规风险和重大经营风险，坚决履行好不发生重大风险的政治责任。
三是控参股机构转型发展形势更加紧迫。随着金融改革深入推进，金融监管持续强化，利率市场化改革和资本市场体系建设不断加快，金融双向开放进一步扩大，对金融机构的管理水平和发展能力提出更高要求。中央汇金公司将认真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推动控参股机构加快改革转型步伐，坚持走高质量发展之路，不断提升综合实力和市场竞争力。证券时报记者：展望未来，随着外部形势的不确定性加大，以及国内深化改革开放，汇金应如何应对日趋复杂的内外部形势，实现国有金融资产保值增值？
沈如军：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越是形势复杂，越要按照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保持战略定力，认真履职行权，把自己的事情办好，牢牢把握发展的主动权。国有金融资本是推进国家现代化、维护国家金融安全的重要保障，是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和政治基础。中央汇金公司将按照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准确把握自身职责定位，认真履行国有金融资本管理职能，努力发挥好市场化、专业化国有金融资本管理平台作用，坚定不移管住管好、做强做优做大国有金融资本，推动金融国资管理向更高水平迈进。
一是坚持高质量发展，助力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央汇金公司将认真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服务好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督促控参股机构在促进“双循环”、培育新动能中发挥金融主力军作用。发挥国有金融资本引领作用，引导控参股机构根据“十四五”规划优化发展战略，贯彻新发展理念，助力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实体经济发展提供更高质量、更加精准、更有效率的金融服务。推动控参股机构持续深化体制机制改革，不断优化和完善控参股证券和保险企业管理模式，深入推进公司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加快经营转型和业务创新，不断提升核心竞争力和服务新发展格局的能力。
二是坚持新发展理念，创新完善“汇金模式”。中央汇金公司将进一步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关于完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的决策部署，抓紧推进国有金融资本管理平台建设，发挥在国有金融资本管理方面的优势和作用，推动完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工作机制，助力形成职责明确、协调高效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体制。坚持以“管资本”为主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职能定位，探索发挥积极股东作用的新举措。进一步加强派出董事队伍建设，加强履职支持、压实履职责任、提升履职能力，发挥派出董事在控参股机构公司治理中的关键性主体作用。
三是坚持总体安全观，打好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攻坚战。中央汇金公司将切实发挥国有股东作用，督促控参股机构坚持底线思维，强化风险意识，提高化解能力，扎实有效做好风险防控各项工作，牢牢守住不发生重大风险的底线。引导控参股机构坚持审慎经营，加强风险源头控制，强化风险内控体系建设，提升全面风险管理能力。发挥市场化、专业化平台优势，做好控参股机构风险评估监测，加强对金融领域重点风险的分析研判，完善应对预案，根据需要参与问题金融机构救助、稳定资本市场，维护国家金融安全。加强对控参股证券和保险企业风险防控的统一领导，推动完善全面风险管理体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