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众泰、华晨等整车厂爆雷之后，又一家车企踏上重整之旅。
证券时报记者从多信源处获悉，领途汽车有限公司已于今年1月正式公布重整计划草案，从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债权、普通债权、劣后债权和临时债权主体来看，多家上市公司或子公司牵涉其中。由于重整计划草案中规定，普通债权按照30.76%的比例清偿，这意味着所涉公司或将渐次开启坏账计提。
身陷其中并非只有债权人。长城汽车关联方为领途汽车参股股东，而从记者拿到的重整计划草案来看，还作出了原出资人权益调整为0的安排，这意味着长城汽车等出资方的先前投资或将湮灭。
虽然投资折损对于债权人和股东而言已经是大概率事件，不过领途汽车重整仍有不少谜团有待揭开：唯一提交投资方案的新成立主体究竟是何方神圣？何以能用超低价格买到汽车生产资质？供应链企业何以频现车企暴雷链条？又该何以破局？
多公司身陷领途重整
领途汽车2009年成立，注册资本1.33亿元。在记者采访中，不少人都将这家公司视为一家老牌造车新势力。原因在于，其前身河北御捷车业曾累计实现销量30余万辆汽车，尤其是低速电动车领域，让不少备受新能源汽车积分压力的传统车企侧目。
不过随着汽车产业迭代的演进，领途汽车快速倾颓。根据记者得到的内部资料，截至去年6月，公司总资产已经降至9.86亿元，而负债则攀升至11.89亿元，所有者权益为-2.02亿元，资产负债率也攀上120.50%。
有知情人士透露，随着2021年的启幕，领途汽车已经快速开启实质性重整工作。1月5日，管理人就已经发布投资人招募公告，并接受意向投资人咨询和尽职调查。在公告规定的报名期限内，北京投资人北京蓝雀灵汽车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北京蓝雀灵”）向管理人报名并提交了重整投资方案，并被最终确定为重整投资人。
前述人士介绍，早在去年上半年，领途公司债权人济宁龙腾钢构幕墙工程有限公司就以领途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明显丧失清偿能力的可能为由，向法院申请对领途公司重整。当时法院裁定受理后，指定河北博海清算事务有限公司担任领途公司管理人。资料显示，博海清算此前也曾作为邢台龙海钢铁、河北百盛橡胶等企业破产重整或破产清算等事务的管理人。
此后公司重整工作便已展开。据悉，领途汽车管理人将编制的债权表提交第一次债权人会议核查后，54户债权人提出异议、提起诉讼或变更债权金额，涉及债权金额7.75亿元。同时，还有92户债权人补充申报债权，总额达到1.14亿元。
从记者采访到的情况来看，经销商成为深陷领途汽车重整泥沼的主体之一。多家领途汽车经销商都对记者确认，相关保证金一直未清退。同时，与其他陷入重整的企业类似，金融机构也成为首当其冲的陷入者，邢台市某银行有财产担保债权金额高达1.8亿元。
不过受伤更大的来自于供应链。在记者获得的一份发布于今年1月29日《领途汽车管理人关于提请债权人会议补充核查债券的报告》中显示，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前共有658户债权人申报债权，申报的债权金额15.33亿元，由于部分债权人补充或者变更申报金额，最新申报的债权总额变更为接近15.35亿元，涉及到河北、北京、山东、江苏、浙江、辽宁、深圳多地企业或自然人。
查询名单可见，领途汽车重整牵涉出不少产业链条上A股公司。亿纬锂能是典型代表之一，公司原本确认普通债权金额为3223.44万元，不过调整后普通债权金额增加到5567.77万元，同时还有3012.28万元的临时债权金额。
其他供应链A股公司有也所牵涉。其中，赛轮轮胎普通债权金额16万元，汉宇集团普通债权63万元，盛路通信普通债权13.7万元，中航光电普通债权541.39万元，劣后债权12.58万元等。
此外，部分A股公司的子公司也牵涉其中。以中国宝安为例，公司旗下深圳大地和电气股份有限公司普通债权2196万元，劣后债权6.76万元。此外，天汽模旗下的天津天汽模车身装备技术有限公司也存在11.7万元的债权。
新三板公司也未能幸免。以蓝星科技为例，公司已确认700万元普通债权。
按照记者拿到的重整计划草案，领途公司的法人主体资格继续存续，优先债权组的债权获得全额清偿，职工债权也将获得全额清偿，不过普通债权则按照30.76%的清偿比例清偿。这意味着，在上述所列主体中，绝大部分的收回投资比例不足3成。
对于其间风险，部分已经在相关公告中有所提及。在2020年半年报中，亿纬锂能应收账款项下便涉及领途汽车。公司按照单项计提坏账准备，其中对领途汽车的应收账款期末账面余额为7607万元，坏账准备3043万元，按照40%计提坏账准备。不过，记者根据所涉上市公司公告情况进行梳理，其他上市公司尚未计提。
“超划算”的重整投资人
不仅清偿比例缩水，而且支付方式也进行了“展期”。记者拿到的一份重整投资方案显示，投资人提供清偿资金总额为6.407亿元，而且还将分4期支付。其中2021年4月30日前支付15%，12月31日前支付15%，2022年12月31日前支付30%，2023年12月31日前支付40%。
这种偿付方式有利于重整投资人，15%的首次偿付比例相当于1亿元规模。而在不少债权人来看，重整投资人的获益还不止于此。《领途汽车重整计划草案》显示，领途汽车资产中有3.29亿元对外应收款，主要为新能源国补资金。“倘若资金到位，意味着投资人第一年还可以获得2亿多元的流动资金，且拥有一家具备汽车生产资质的整车厂。”
是何方神圣进行了如此“划算”的买卖呢？按照重整计划，投资人为北京蓝雀灵。这家公司公开资料极少。天眼查信息显示，2020年9月2日成立，注册资本1亿元整，自然人韩长晋全资控股。
对于这家新成立的公司，不少债权人视之为“空壳”。“证据之一在于，公司成立时间太短，涉嫌专门为了本次重整而设；同时，蓝雀灵官网上所展示的公司的产品图片来自于其他汽车的概念车，并非蓝雀灵自家的产品。”
据悉，北京蓝雀灵方面已经对领途汽车未来运营租出战略规划。根据记者拿到的《领途汽车重整计划草案》来看，提高管理水平、加大研发投入、加大品牌推广和渠道拓展投入、剥离不良资产、实施股权激励等都成为未来经营方案的核心，其中明确，重整后的领途公司将聚焦A00级智能网联新能源乘用车，覆盖购车、租金、金融、充换电的新型汽车消费生态，预计2021到2023年实现产品销售分别达到1万台、5万台和8万台，销售额分别达到3.5亿元、17.5亿元和30亿元。
此外，《北京蓝雀灵汽车科技由西安公司关于领途公司的重整投资方案》显示，在研发投入方面，北京蓝雀灵三年固定资产和新车型开发计划总投资高达7亿元。倘若加上为领途汽车重整提供的6.407亿元清偿债务资金，这意味着，未来三年，蓝雀灵在资金方面的安排将至少需要16亿元。无论从运营还是融资角度来看，都将对这位新晋投资人带来不小挑战。
对于债权人的担忧和公司所面临的挑战，记者尝试联系北京蓝雀灵，不过截至发稿，没有得到回复。
可以肯定的是，北京蓝雀灵的现身，将改变领途汽车的股权结构，这也将影响到另一家A股公司的投资版图。根据重整草案，领途公司原出资人权益调整为0，投资人出资后，将获得领途公司100%股权。
天眼查数据显示，领途公司股东主要包括三个，董事长张立平以59.25%的出资比例位列第一大股东，深圳长城汽车销售有限公司参股25%，此外自然人尹长敬参股15.75%。其中，深圳长城为保定市铎潇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这家公司的两大股东保定市勤创企业管理服务有限公司和保定市长城创业投资有限公司股东中都包含长城汽车及实控人魏建军的影子。
车企危机连环链
对于本次重整，当地法院方面表示“高度重视”，从案件受理阶段的形式审查、实质审查、债权审查、资产评估、方案设计、债权人会议召开等各个环节，均严格把关和监督，确保重整程序依法进行。
领途汽车破产重整并非个例。2020年以来，包括被李嘉诚看好的长江汽车、曾经400亿市值的众泰汽车、甚至国资背景的华晨汽车集团，都被爆出债务问题、破产重整甚至退市危机。
中国汽车协会相关负责人对记者分析说，这折射出我国汽车市场正从高增长转向存量的新时期。“尤其随着互联网起家的造车新势力和零部件企业加速跨界入局、传统实力车企的高端子品牌不断孵化，不少车企的生存空间不断遭到压缩，汽车行业的优胜劣汰也正在加速。”
前述人士表示，目前来看，传统汽车产业增速面临天花板，同时新能源汽车赛道也已经变得拥挤，但是不少车企仍然希望在其间能分上一杯羹，这一方面说明目前可以投资的项目已经非常有限了，另一方面，说明中国投资界的商业理性也存在着一些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每一次车企的暴雷，势必都会牵连出一众产业链公司。以*ST众泰为例，由于资金链危机牵扯到比克动力，继而又迅速蔓延到越来越多的A股公司，容百科技、当升科技、甚至科创板公司杭可科技等公司，都曾相继加入到计提坏账准备的阵营之中。
“从产业规律来看，整车厂危机必然会蔓延到整个供应链。不过汽车供应链长而多元，产业链公司如何在客户扩张与风险防范之间找到平衡，越来越成为值得深入思考的新课题。”前述中汽协人士指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