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资本市场“炸群”的投资机会
陈嘉禾 2022-12-17 16:42
在北京的四环里，最大的公园就是朝阳公园。朝阳公园占地大约3平方公里，里面水光荡漾、林影婆娑，生态环境相当不错，是周围居民常去散步的好地方。在朝阳公园的西北角，有一个著名的野鸭岛。这个岛面积不大，按照野鸭岛多年前修订的官方介绍，这里只不过“住了数十只鸭”。大概因为这些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飞来，所以统统算作野鸭，于是这个岛就给命名为野鸭岛。尽管最早得名于区区几十只野鸭，但是随着北京的人均收入不断增加，附近居民投喂野鸭的食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好，野鸭岛上的鸟类越来越多。据目测，现在有几百只各种野鸭、鸳鸯、白鹅、灰鹅等鸟类，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黑天鹅家族混迹其中。在野鸭岛喂鸭子久了，会发现这些鸟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炸群。鸭子炸群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在某个不可预知的时间点，上一秒钟还吃得开开心心的几百只鸭子（以及鸳鸯和各种鹅），突然丢下嘴边的食物，一窝蜂地飞起来逃跑。由于这种鸭子炸群来得非常突然，几百只鸟类同时起飞的阵势又非常庞大，因此常常也把喂食的游客吓一大跳。仔细观察鸭子炸群的步骤，往往是由于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导致的。比如，一位游客的饼干喂完了，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块饼干，动作大了一些，或者一位游客的手机掉到地上，诸如此类。这时候，往往是一只鸭子先受到惊吓，开始起飞逃走。于是，边上的鸭子不明就里，也来不及沟通，就跟着这只鸭子一哄而散。也许在真正的荒郊野外，这种鸭子炸群有一定的作用：比如可以逃避岸边狐狸的伏击。但是，在朝阳公园野鸭岛发生的鸭子炸群，其起因却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这里既没有狐狸和鳄鱼，监控探头密布的公园里也没有什么人来抓鸭子。在炸群发生过后，大概用不了一分钟，鸭子们会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鸭子们陆陆续续回到刚才出发的地点，继续吃游客们投喂的食物。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看多了野鸭岛的鸭子炸群，我不禁感叹：这和我们资本市场上的投资者炸群，是多么相似！在资本市场上，投资者也常常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开始群体抛售（或者抢购）。一群投资者的抛售（或者抢购）会带来更多投资者同样的行为，最终造成资本市场的巨大共振。其实，今天资本市场上的风险，已经远远不如早年人们需要雇佣保镖、挖银窖、筑寨墙来储存财富的时代。今天，我们的股权、债权，甚至房产产权，都登记在守卫森严、多重数据备份的中央数据清算中心，被偷走的概率几乎为零。就像位于北京市中心的野鸭岛的鸭子们几乎不会有什么天敌一样。但是，今天投资者仍然保留着与生俱来的炸群能力：只要边上的人卖了或者买了，那我也得跟着做才行，至于原因以后再说，不下手就晚啦！这就像鸭子们听到手机掉下来的声音，也先炸群再说，管有没有狐狸呢！资本市场的炸群现象发生时，一个非常小的理由，会造成投资者的群体运动。同时，比鸭子炸群更加复杂的是，资本市场的炸群还会被舆论赋予“合理化”的解释。无论是大幅上涨还是下跌，人们总能给它找到理由，再辅之以言之凿凿的证据、详实的图表数据，把这个理由修饰得冠冕堂皇。而正是这种看似合理，其实是牵强附会的解释，造成更多信以为真的投资者蜂拥而入，最后导致炸群更加严重。比如，最近在银行理财产品和债券市场，我们就看到了类似的炸群现象。这次炸群的起因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债券市场有了一点小小的调整。一般来说，这种波动并不罕见。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次债券市场的波动，却在债券理财产品中造成了炸群。随着债券价格的小幅下跌，部分银行理财产品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跌。结果，脆弱的理财产品投资者开始蜂拥出逃（由于银行理财产品在几年前才从保本转为风险自担，因此银行理财产品的投资者对风险承受的能力一般来说比较差），大量的赎回导致更多的理财产品需要卖出债券，更多的债券卖盘导致理财产品净值进一步下跌，结果带来投资者更多的赎回。对于这场炸群来说，参与其中的投资者成千上万，相信其中绝大多数人对债券市场复杂的投资细节，都完全没有了解（比如什么是收益率、久期和凸性，什么是主体评级和债项评级）。他们所知道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自己购买的理财产品，净值下跌了。既然下跌了，最好的做法就是赎回。而这些赎回，又会带来更多的下跌，以及更多的赎回。于是，一个经典的资本市场炸群就此产生。即使债券交易员们都认为，这种幅度的下跌“完全不是经济基本面和政策预期所能解释的”，但是炸群却真实地发生了。投资者惊慌失措、蜂拥卖出，恰如野鸭岛的几百只鸭子，被一个游客掏饼干的动作吓走一样。其实，不仅野鸭们和投资者会炸群，军队也经常炸群，或者用专业一些的词说，叫“炸营”。简单来说，炸营往往发生在夜深人静的军营中，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比如一个士兵做噩梦大呼小叫），因而引发军队的连锁反应，几万人的军队瞬间自己乱作一团。淮海战役中孙元良部因炸营造成的几万人溃散，就是一次比较有名的炸营。普通投资者的集体行为造成了炸群，他们自己又害怕炸群，但是对于聪明的投资者来说，资本市场上的炸群，反而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好事：炸群以后产生的低廉价格，是成功投资的先决条件。在资本市场的炸群发生以后，聪明的投资者会做以下几件事。首先，他不会惊慌失措，而是会明白，炸群导致的价格下跌很快会修复，正如被吓跑的野鸭一会儿就会回来一样。其次，聪明的投资者会仔细分析基本面的变动，确定价格的下跌是由炸群的连锁反应，而不是基本面的实际恶化所导致的。这一步尤其重要，如果把基本面恶化错认为炸群，那么重仓抄底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困境。最后，聪明的投资者会明白，炸群虽然非理性，最终也一定会回复平静，但是炸群的过程是有连贯性的。也就是说，等趋势发酵到极致再下手，会比刚跌了一些就下手，赚到更多、更确定的钱。正如鹏扬基金总经理杨爱斌曾经对我说过的那样：“最好的机会往往是等来的。”对于聪明的投资者来说，炸群这种可遇不可求、必须通过等待才能偶尔碰到的投资机会，就会在冷静、客观的分析和耐心的交易计划合力之中，为投资者带来丰厚的投资回报。回到朝阳公园的野鸭岛，这样聪明的投资者，就好比野鸭岛的一只聪明鸭子。如果聪明的鸭子在别人都飞走的时候，通过仔细分析，发现游客其实人畜无害、只是不小心掉了个手机，于是留下来自己吃独食，这样就能多吃到多少食物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