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克金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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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的未来到底会不会来？

  只能借用最近流行的梗回答——

如来

【释义】形容那些选择不深度依赖宏观预测，坚持自下而上投资逻辑的专业投资者。

网络流行词“禁欲系”，一般用来形容外貌清淡高雅，个性沉默、内敛、高冷的男性或女性，他们看上去并不热衷于感情，不过一旦陷入爱情，则会比一般人爱得更加深沉，对闲杂人等拒之千里。

类似地在投资圈，也同样有一批“禁预系”男神投资人，他们对平日的宏观预测消息置若罔闻，克制地看待大多数公司，一旦选择到心仪的公司，则会“一往情深”，坚定地长期持有。

彼得·林奇有个观点：“如果你花十分钟研究宏观经济，那你就浪费了十分钟”；如果花十分钟阅读本期【朋克金融学】，你就能够了解，为什么彼得·林奇和查理·芒格这类投资人，会认为“多数情况下宏观预测鲜有用处”。

“不可理预”的市场

LTCM“纯预风”男团的陨落

【释义】不可以用完全理性的思维去预测。

【释义】形容靠宏观预测的投资方式。

在【泉果探照灯 | 从青山遭遇的“妖镍”博弈看华尔街《天才的陨落》】这篇文章中我们曾提到过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ong-Term Capital Management，下文简称LTCM）。过高的杠杆是LTCM在1998年金融危机中遭遇巨额亏损的主要原因，但他们在“预测”上的误判，也不可忽略。

LTCM的合伙人是集华尔街债券套利之父约翰·梅里韦瑟（John Meriwether）、199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罗伯特·默顿（Robert C. Merton）和迈伦·斯科尔斯（Myron Scholes）等精英的豪华男团。

LTCM收集总结了金融市场的历史交易资料、已有的市场理论、各种学术研究报告和市场信息，研发了一套电脑数学自动投资模型，利用计算机处理大量历史数据，计算利用两种相似金融工具之间价差的变化趋势来盈利。

简单地说，就是利用过往的数据，通过电脑精密计算预判，这是一种堪称“纯预风”的投资风格。

LTCM的模型在初期确实获得了傲人战绩，资产净值从自1994年创立的12.5亿美元，增长至1997年的48亿美元。然而在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中，LTCM模型给出的预测结果是发展中国家债券利率将逐渐恢复稳定，和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会缩小。于是LTCM做出了沽空德国债券、做多意大利债券等决定。

可小概率事件的发生打破了一切——由于国际石油价格下滑、俄罗斯国内经济不断恶化，投资者从发展中国家市场退出，转而持有美国、德国等风险小、质量高的债券品种。这导致了德国债券价格上涨，意大利债券价格下跌，两头亏损，LTCM的电脑自动投资系统在小概率事件面前，不断错误地放大金融衍生品的运作规模。“不可理预”的结果加上高杠杆，最终导致LTCM的陨落。

LTCM的预测模型基于一个曾经热门的学说：计量经济学。计量经济学以数理经济学和数理统计学为方法论基础，在过往数据中寻找关联，进行有效预测。这个模型可以简化为“如果A事件发生，那B事件就会发生”，这似乎很符合直觉。

但投资不像扑克牌，一副牌只有4个A，经济环境中有上亿，甚至上几十亿的经济参数与单元；有着无数消费者、生产者和中间商——不同的经济环境更会使得无数个“A”产生无数个变化节点。于是，为了使得预测模型可以运作，我们必须“粗暴”地使用一些简化后的假设，同时我们也不可能在不需要做出假设的情况下预测未来。

而这些“假设”简化着，简化着，就“一简没”了。

【释义】一旦简化就会失去很多信息，从而导致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的惨烈景象。

宏观经济之（支）父（付）

的“预人不淑”

【释义】形容仅靠宏观预测投资而遭遇的毁灭性打击。

每当提起宏观预测的时候，宏观经济之父因为预测宏观经济被迫支付的事总会被反复拿出来公开“处刑”。第一次，凯恩斯一战后做空马克与法郎，但没有预计到整个大陆的乐观情绪导致货币价格飙升，投机失败，最后靠着“父付得正”。

【释义】在父亲的支付帮助下，资产回正。

*失利后，凯恩斯的父亲给了他非常大一笔资金当作“生日礼物”，并帮助他在金融家卡塞尔爵士那里获得了抵押贷款。

第二次，凯恩斯根据自己缜密的数据量化系统和内幕资料，把目标转向锡、棉花和小麦等期货，频繁择时交易，开始时业绩不错，但谁都没有预料到的1928-1930年全球变化、股市崩盘、全球大萧条让他再次失败。

从长期看，凯恩斯对卖空货币的预测是正确的，但短期内的亏损无法避免，导致了“心有力而余额不足”的境地。这背后显露的，是“单情景预测”的弊端。通常在收到一些宏观消息后，我们会做这样的预测：如果经济情况A发生了，利率应该会呈现B（上升、下降或维持），那么股市会变成C，其中大盘里表现最好的板块应该是D，D里面E公司应该是最好的。

【释义】有想做事的心力，但没有钱了。

上面的推测很符合直觉，但概率会告诉我们真相：E成功的条件是A、B、C、D四种情况都推测对，也就是A、B、C、D四个成功概率的乘积，假设每次预测成功的概率都是2/3，E成功的概率就只有13%。

在这个例子中，我们还默认了一个假设，在从A条件开始的推导中，其他一切都是不变的，而真实的市场随时都在变化。如果有一件事情在决定经济和市场的未来方向方面发挥了作用，那么其他999件事情是什么？（是感冒灵吗？显然不是。）

再回到对情景的假设，我们为了预测经济的整体表现，就需要对经济环境中参与者的行为做出假设，但要预测这些参与者的行为，就要对经济整体环境做假设，这就进入了死循环。

《投资组合管理期刊》的创办者彼得·伯恩斯坦说：“预测构筑了一幢名为‘未来可知’的海市蜃楼。”

预测的未来到底会不会来？

只能借用最近流行的梗回答——

如来。

经历了两次投机失败后，凯恩斯放弃预测，并留下了三个原则：

1.  根据未来几年商品可能的实际价值和潜在价值，以及当时可供选择的其他投资商品，评估这些投资商品是否便宜。

2.  在任何情况下，坚定不移地大量持有这些资产，直到它们达到了投资目标；或者直到有证据显示，当初的买入决定是错误的。

3.  平衡的投资，尽管有庞大的个别投资，却能够分散风险，如果有可能，同时承担方向相反的风险以作对冲。

“预测”：我要甩锅了啊！

为什么会忍不住预测？

每次股市大跌、市场环境恶化，我们总会试图从过去的数据中找到合理预期，不同的历史环境又都会引向超出预期的结果，似乎我们总在经历“十年不遇”、“百年不遇”的罕见事件。即便从凯恩斯时代就知道宏观预测是不靠谱的，但市场依然每天产生大量的各种维度的预测，这些预测在以各种方式影响着投资者的投资决策。

为什么？

因为忍不住。

倾向预测是人的本性，但投资是逆人性的。市场中赚钱的永远是极少数者，正如大量的预测下，长期获利的，往往是不在意宏观预测的人。

橡树资本创始人霍华德·马克斯同样偏好“基不择时”，着眼长期。

【释义】形容着眼长期，避免择时的基金投资风格。

他在备忘录中，反复提到预测鲜有用处。当一个人相信某个预测后，“认知失调”会让身体变得不诚实：

- 开始不愿意听从不符合预测的信息； 

- 选择性记忆，专注于支持自己观点的部分；

- 让人们只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事物，并为他们已经相信的内容寻求确认。

当这样的情况放在投资市场中，人们就会产生高估预测的准确率、淡忘错误预测、给予准确预测过高的回报、热衷回忆正确预测等心理状态。

最重要的是一旦预测失败（通常是某个随机意外事件的发生），那些随机事件会被甩锅，被冠以巨大的责任，“预测”本身几乎不会遭到责难。所以，不论是等待宏观预测的发生，还是已经发生后，预测都提供了极大的“心灵按摩”效果。

但如果坦率地面对自己，我们必须承认的是，人们无法预测未来。比起预知，认知承认自身的局限性并在可能的范围内进行操作则会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优势可能正来自劣势。

像巴菲特、芒格、彼得·林奇、霍华德·马克斯等“禁预系”顶级投资人，都尽量避免去做自上而下的宏观预测，而专注于自下而上的基本面研究，注重公司本身的竞争优势，即便在市场环境不好，处于U型曲线的底部时，依然“过U不急”。

【释义】形容过U型弯道或U型曲线探底时并不着急的淡定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