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期【泉果探照灯】中，我们介绍了彼得·林奇的得意门生，“T神”乔尔·蒂林哈斯特（Joel Tillinghast）的投资思想。

点击直达：T神的眼光（上）：为什么我喜欢看“平平无奇”的公司？

蒂林哈斯特管理的富达低价股基金，保持了惊人的34年跑赢市场的成功选股纪录，获得了年化12.7%的收益率。彼得·林奇评价乔尔说“如果在字典里查Alpha（超额收益）这个单词，我认为应该把乔尔的照片印在上面”。

再过几周，63岁的乔尔就即将从富达基金经理的岗位离任，他还将继续担任富达股权投资的高级顾问，以及助理研究团队的导师。但正是这个身份转换契机，让格外低调的乔尔得以留出时间，零星接受了几家权威机构的采访。

在这一期中，我们继续从T神近期的所有采访内容中，梳理出他对未来投资趋势的研判，以及对于继任基金经理和研究员的一些忠告。

1.  我希望我的继任者们能够延续这一点：那就是，坚持长远的眼光、将价格与价值进行比较、考虑那些不会马上显现的风险；青睐那些仍在由创始人领导的公司，因为这些公司大概率能提供客户认为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2.  敢于探索那些其他研究员不太关注的公司。

3.  不要过于依赖公司管理层手把手投喂的信息，以及那些华尔街所谓的“共识”。要打破这种惯性。我希望研究员们可以从更长远的角度去分析，我希望能识别出长期的赢家，然后成为复利增长的典范。

4.  跟CEO开启谈话的最佳方式，是从战略问题开始，而不是询问最近的季报。即使这个季度的表现是灾难性的或者极其辉煌，你可以把这个财务问题留给CFO，但同样，对CFO也要从导致灾难或辉煌时期的战略开始谈起。

5.  耐心与年龄无关，它永远是个特例（稀缺资源）。其实，因为社交媒体，我的个人注意力的持续时间也比之前要短。但我认为，各个年龄段的投资者都会看到，在没有真正信息的情况下，频繁交易总体不会有太好的结果。我更担心的是，公司管理层陷入短期事务而忽视长期战略。

关于未来

Q. 我很好奇，人工智能的趋势对一家公司的影响，到底是促进的还是阻碍，是不是你评价公司的一个角度？

我确实已经开始考虑这一点了，前瞻性很重要。

我希望看到的管理层不要一直纠结于诸如“我们到底会不会陷入衰退？”这类的问题。我想听到的是“如果出现经济衰退，那么这是我认为衰退会对我们产生的影响，这些是我们将要做的，以下是我们具体的应对方式……”

因为，大多数人在预知未来是否经济衰退上，都没有任何优势。大多数管理团队也一样，除了那些时常更新更全的宏观数据外，也没有任何优势。更何况，当你拿到这些数据时，其他人大概率也会拿到同样的数据。

那么，管理层是否能在决定如何控制风险之前，就认真考虑过这个事情？

这就好比硅谷银行，它显然应该去关注它的流动性，去更好地实施资产负债的管理。如果他们有更好的内控机制，他们就会知道，早在80年代，已经有数百家银行和储蓄所因为资产和负债的不匹配而倒闭。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整个资产负债管理方法，其实已经是非常成熟的一个体系了。

Q. 就像那句老话说的，“不读历史的人，注定重蹈覆辙”。

是的，比如公司的管理层有没有深入地考虑过“什么会让你所在行业的公司一败涂地？”。

这是我最喜欢问公司高管的一个问题，然后我会观察他们的反应。不管答案是什么，都是一家公司需要极力去避免的事情。有时候我会听到一些出乎意料的洞察，有时候我也会得到一些显而易见的常理，比如一家面向消费者的公司，如果你不再能紧跟客户的偏好，那你的好日子估计马上就要到头了。

Q. 我们最近看到了很多长期与短期的情况，比如最突出的模因股GameStop巨幅波动的例子。你认为这对年轻投资者来说，是一个教训吗？他们需要看得更长远吗？或者你认为那些年轻的投资者，是否有耐心真正地挖掘好公司并长期持有？

耐心永远是个特例（稀缺资源），不分年龄。

其实因为社交媒体，我的个人注意力的持续时间也比之前要短。

而且我认为，各个年龄段的投资者都会看到，在没有真正信息的情况下，频繁交易总体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关于模因股*，我相信年轻一代会去找原因以及分析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会找到一种适合他们的投资方法。

我其实更担心的是公司管理层陷入短期事务而忽视长期战略。

*模因股（Meme Stock）指因为网络和社交媒体中的炒作而被热捧的股票。

Q. 随着量化的崛起，现代主动管理基金承担了什么样的角色？比如，10到20年后，一个好的主动管理的基金经理应该是什么样子？

一个主动管理者要能做到不情绪化地投资。我觉得，将来一个机器人顾问可能是很好的想法，但到底管不管用，我们还是要看看，机器人顾问能否让基金经理在市场下跌40%时坚持下去。

我认为，主动管理者们要坚持自己所知道的，了解自己所拥有的，并更有意识地深入思考。他们还会评估管理层的诚信和资本配置能力。量化筛选可能会告诉你，两家盈利增长20%的公司都一样好。但是主动管理者能够说出其中一家公司的盈利波动很大，而另一家公司波动小等很多细节。或者面对一个面临衰落风险的业务，主动管理者可以评估盈利的可持续性。这就是主动管理者的角色。

公司的价值就像一个模糊的马赛克镶嵌画。单纯的市盈率或市净率并不能告诉你某样东西的价值，你仍然需要人类来做这个判断，主动管理者的角色就是评判内在的价值和商业模式是否存在过时的风险。

关于传承

Q. 你的组合中持有大量股票，并且通常还包括其他国家的股票。你如何确保研究员可以根据你的思考方式来提供研究支持呢？

我原来当研究员的时候，为彼得·林奇服务是我的第一项工作，然后还有几位其他投资组合的基金经理也很重要，我也尽力地支持他们，但这份名单比今天研究员需要服务的基金经理的名单要短得多。

我觉得重要的是跟研究员沟通你的理念和风格。一旦研究员理解了不同基金经理的想法，他们就会尽量找到相匹配的方式，比如他们知道了你遵循价值投资，就会努力给到你需要的研究结果。

在工作中，我试图推动研究员从更长远的角度思考、我试图推动他们去比较价格与价值，同时，我也试图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们，跟CEO开启谈话的最佳方式，是从战略问题开始，而不是询问最近的季报。即使这个季度的表现是灾难性的或者极其辉煌，你可以把这个财务问题留给CFO，但同样，对CFO也要从导致灾难或辉煌时期的战略开始谈起。

Q. 你刚才提到了彼得·林奇（Peter Lynch），在你与他共事的这些年里，你认为你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从彼得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我认为其中最重要的几点是：保持好奇心、始终保持开放的心态和足够的怀疑态度，这样才能发现你自己的错误，同时，要足够灵活，让你可以快速地修复它们。犯错误并不丢人，只要你能及时认识到它们，并纠正它们。

Q. 你退休之后，希望给公司留下什么呢？你在投资上有哪些关键的经验教训，是你希望告诉你管理的基金的继任者或其他同事的？

我并不认为每个人都会接受我这些想法，但我希望摩根和山姆（所管理基金的继任者）尤其能够延续这一点：那就是，坚持长远的眼光、将价格与价值进行比较、考虑那些不会马上显现的风险，还有青睐那些仍在由创始人领导的公司，因为这些公司大概率能提供客户认为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同时，敢于探索那些其他研究员不太关注的公司。

不要过分依赖于公司管理层手把手投喂的信息，以及那些华尔街所谓的“共识”。要打破这种惯性。我希望研究员们可以从更长远的角度去分析，我希望能识别出长期的赢家，然后成为复利增长的典范。

Q. 对于想在资管领域成就一番事业的年轻人，你有什么建议？

如果你真的对股票市场感到着迷，请不要犹豫。但如果你害怕自己的观点不受欢迎，如果你不愿捍卫它与人争辩，这里并不适合你。

在这个行业中你可以赚到钱，这是事实，但如果你无法适应，它会令你筋疲力尽。而且，即使你今天得到好的反馈，也不意味着你在做正确的事情。如果你想脱颖而出，那你要愿意坚持那些第一眼看上去“不那么正确的观点”，而且愿意在需要的时候显得“固执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