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来迟到了一点。因为刚刚在电话会议中,平时我都是准时的。”6月29日下午6点22分,叮咚买菜创始人兼CEO梁昌霖大步走进了媒体所在的会议室,带着些许歉意和轻松。
军人出身的他创立叮咚买菜也不过才四年时间,身上所穿的T恤袖口上印着“铁军”两个字。的确,对于接连上市的每日优鲜和叮咚买菜来说,生鲜电商这个故事讲得并不容易。
6月29日,叮咚买菜最新招股书显示,叮咚买菜从将原定发行的1440万股美国存托股份(ADS)收缩至370万份,如此一来,叮咚买菜本次赴美IPO筹资目标较此前缩减74%。
此举或与此前上市的每日优鲜破发不无关系。就在上周五,每日优鲜在挂牌当日破发约25%,在本周一开盘后,每日优鲜股价又下跌8.49%,收于8.84美元/股,较其发行价下跌32%,市值跌至20.81亿美元。
当生鲜零售的战争正式从社区蔓延到二级市场,这一赛道的竞逐还远未结束。“对我们来说,从二级市场拿钱的需求不是那么迫切,因为我们现金流还比较健康,上一轮我们融了10.3亿美元。这个市场是很灵活的,低于现有价值的话就少融一点,我们不是为了上市圈钱,这也仅仅是一个里程碑,还不是终点。”梁昌霖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正在向三线城市布局,因为国内市场足够大。
事实上,眼下的胶着状态很难判定孰胜孰负,回顾互联网行业的竞争,从千团大战、打车大战、共享单车之争再到外卖O2O的战争,决定胜负的或许只是时间。而在规模和盈利的抉择上,叮咚买菜显然选择了前者。
加大产业链布局
每日优鲜的上市充满惊险,当天盘中跌幅一度超过30%。一名美股投资行业人士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认为,这种局面对后来者很不利,也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如果当天上涨,每日优鲜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生鲜第一股,如果大跌,也会令市场投资机构和投资人产生怀疑,可以说这是一场赌局,豁出去了。”
与每日优鲜从江浙沪起家不同,同处一个赛道的叮咚买菜从北京开始打市场。但两家同样主要面向一二线城市,同样通过“前置仓”的模式,减少了生鲜商品的损耗,提高了配送效率,让生鲜商品通过网络销售的模式,可以实现周边1-3公里1小时送达。
但是,在行业人士看来,前置仓在高效配送的同时,也抬高了成本。或正因如此,每日优鲜积极扩展了多元化的业务。每日优鲜创始人徐正表示,每日优鲜不再只限于做自营生鲜电商,而是要通过多业态布局,打造成“中国最大的社区零售数字化平台”,为社区零售板块的商超、菜场和小店数字化赋能。
招股书显示,截至2021年3月31日,每日优鲜已在中国16个城市建立了631个前置仓,累计交易用户超3100万。每日优鲜极速扩张的同时,净亏损也在同步增加。过去3年,每日优鲜累计亏损近68亿元。
峰回路转的是在2020年疫情风险之下,生鲜电商顺势完成了一场绝佳的消费者教育,无论是每日优鲜还是叮咚买菜,都曾一度收窄亏损。艾瑞咨询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社区零售电商行业市场交易规模达24880亿元,线上渗透率达20.9%。但是,东吴证券首席分析师吴劲草认为,前置仓模式厂商的亏损或仍将持续一段时间。
对此,梁昌霖并不认同。“其实,社区团购的履约成本跟我们差不多,大概在15%。看似前置仓成本更高,但是其实我们的品质管理和服务效率更高,整体的效率得到了提升。像上海市场,我们已经在盈亏平衡点上。只不过我们会进行控制,该赚钱还是扩大规模?我觉得要服务更多人的话,必须要先在规模上扩张。”
据他透露,叮咚买菜在AI技术、产地直供等方面都会加大投入。“中国大概有19个城市群、经济圈,我们进了5个,还有更大的经济圈没有覆盖到。另外,会在上游进行改造,比如猪肉分割厂有4家、工厂有10多家,我们还在江苏建立了现代化的物流生鲜综合体。但是,对供应链的改造投入很大,并不是今年建了就有结果。未来,一定是无人化的机器人替代更多人的工作。”
分散的市场
目前来看,生鲜电商市场玩家众多,且较为分散。不仅前置仓赛道竞争对手如林,传统菜市场、连锁商超、社区生鲜店等本地势力依然不可小觑,到家、门店+即时配送平台、社区团购等新兴业态,其间也不乏互联网巨头的身影。阿里、美团、滴滴、拼多多、京东等巨头均已下场参战。
每日优鲜招股书显示,该公司2019年全年营收为60.014亿元,2020年上涨至61.304亿元,涨幅仅为2.1%。
在问及每日优鲜破发一事上,有电商行业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没有增长性还怎么讲故事?这一营收增长幅度,还不及一家成熟的公司。”
与之不同的是,据叮咚买菜的招股书显示,2019年全年净营收为38.801亿元,并在2021年通过65.78%涨幅上涨至113.358亿元,大幅赶超每日优鲜。2021年第一季度,叮咚买菜的净营收为38.021亿元,是每日优鲜的2.5倍。这一数据或能给予其投资者些许信心,但亏损也在持续扩大。
现有的竞争的结构相当的激烈且混乱,多种不同业态之间的大混战,也令生鲜电商成为今年最被关注的焦点。从资本的选择也能看出端倪,如今已成为生鲜电商最热门的赛道的社区团购,就是与前置仓模式恰恰相反的轻资产模式。
而在生鲜电商普遍头疼的运输、仓储成本上,其中最重要的要素莫过于建立供应链、冷链物流等基础配套设施。而据《2020年中国生鲜供应链市场研究报告》显示,中国冷链运输的投入期一般长达两到三年,投入资本从数千万到数亿元不等。
梁昌霖认为,未来的竞争一定是基于供应链和管理能力。“我们不能仅仅盯着竞争这一件事情,甚至是对手在做什么。一切发展的基础,是真正扎下根来把服务做好。二级市场恐慌,并不是在乎公司是否能赚到钱,而是很多人的看法就是比较短线的。”
在他看来,生鲜电商并不是一件纯互联网的事情,而是和履单能力、供应链能力、供给能力都密切相关。种种成本的投入导致亏损,从业者将它看作“长期主义。”相较于每日优鲜的战线收缩策略,叮咚买菜仍然以扩大规模为核心思路。
截至今年一季度末,每日优鲜、叮咚买菜账面分别有现金及现金等价物19.61亿元、44.14亿元。
无论眼下的股价走势如何,谁能撑到胜者为王的那一刻,还尚未可知。
对话叮咚买菜梁昌霖:上市不为圈钱 将加速规模扩张
叮咚买菜上市之际,梁昌霖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等媒体的采访,分享了有关盈利、上游改造以及上市之后的计划。
盈利之路
《21世纪》:行业里有友商已经在收缩了,叮咚买菜依然在扩张。扩张到怎样的规模,进入怎样的城市才是合理的,可以跑通盈利模式吗?
梁昌霖:如果盈利是目的,我不需要推广,可以去做一个小而美的企业。我们希望服务更多的人,盈利是会发生的结果,而不是我们的终级目的。在目前的时间点,我们还是愿意投入更多的努力,做更大的市场。如果你只关注盈利点,今天家门口小店的店主就可以“傲视群雄”,因为他是赚钱的。大家的追求不一样。
《21世纪》:通过前置仓运到消费者的家中,需要人员配送、分拣员分拣等,这块的固定成本是多少?
梁昌霖:仓的建设成本,水电费、仓内的分拣员、安全员、品控人员以及配送到家的成本,包括退换货,这些成本大概是14%到15%。今天在一个社区店,好一些的店也是15%到20%,因为房租比较贵,店内的效率不那么高,要找店员,要考虑人进来的环境舒服,成本大概15%以上。
从这一单的客单价来看,大家大概都是15%上下。今天在履约成本上大家差不多,因为我们其他的费用在降下来。
《21世纪》:目前,在华东地区盈利了吗?
梁昌霖:我们在上海想盈利的话,其实已经可以盈利了,我们在盈亏平衡点上。但我们在控制,一是毛利率还不能太高,二是营销费用,我们也保持着一定的比例,其实也可以降一降,这也不影响我们的大盘。该赚钱还是该扩大规模?我觉得还是要先服务更多的人。离开规模谈各种盈利,我觉得这都不是互联网时代人们的商业逻辑。
《21世纪》:此次IPO路演中,您接触到机构投资人,关于公司或者关于行业的主要顾虑点集中在哪里?
梁昌霖:首先,叮咚买菜在IPO之前有20多家投资机构,像大家知道的高榕、红杉、DST、泰格、GA等等,基本都是国际最顶级的机构,这也代表了投资人的态度,证明大家看重中国的消费市场,也看重这样的模式。大家相信只要你做得好、消费者喜欢,你的规模大了,效率越来越高,迟早是盈利的。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没有多少投资人担心一个用户喜欢的公司有一天会赚不到钱。这一点,我不那么担心。
二级市场恐慌,并不是说公司是否能赚到钱,因为很多人就是比较短线的,会在意市场的晴雨表,这和一个行业倒没有太大的关系。有人质疑这种模式不赚钱,我觉得不一定,但是否互联网公司来做这件事不一定做得更好?我觉得有一定的道理。我自己是农村出来的,我对农民生活的理解和大家不太一样,我觉得农业一定要走向大规模、机械化。
并不是疫情就可以激活这个行业,而是反应快、担当能力强的公司最后成长起来了。这不是纯互联网的事情,而是和履约能力和供应链的能力、供给能力都密切相关。
赋能上游
《21世纪》:生鲜电商从2013年左右在上海发展,从诞生第一天大家就开始关心成本控制。您觉得规模化是控制成本最有效的手段吗?或者您觉得,对生鲜电商最有效的手段是什么?
梁昌霖:控制成本最有效的手段是提高效率。规模化和成本,在生鲜这件事上是很有趣的事情。原来工业化的时候觉得规模一定带来成本的下降。但是在农业、生鲜上不一定。
要砍掉一个环节就可以效率提高很多。每个环节之间有耦合,会产生很多中间的、无价值的东西,当四个环节砍成了一个环节,效率可能就提升了75%。环节多了,就会带来特别大的浪费和无价值的事情,我觉得这个事情是要提高效率。
《21世纪》:生鲜电商是中国大农业的一部分。中国农产品方面还有很多方面需要完善。叮咚买菜会否往上游走?
梁昌霖:我们在上游做的非常多。比如,我们有一个“叮咚良好农业标准”,我们是第一家做的,参考了Global Gap(全球良好农业操作认证),结合中国的特点做良好农业标准,符合标准的我们就深入合作,这也就是订单农业。从你种植的时候我们就下订单,做好了我都要。原来是种好了也不一定可以卖得掉、卖得好,现在我们可以反过来控制品质。但这要靠大规模农业,一两个农户做不了。
我们的工厂在做分级,在产地上分级,将上游商品的价值最大化,我们做了很多这样的事情。我们是这个行业在上游花功夫最多的企业。
《21世纪》:在路演的过程中,我们和更多投资人,或者和认购方介绍叮咚买菜的时候,是用什么样的概念?叮咚是如何给自己定位?IPO之后,很多人会觉得外围更关注我们的第二增长曲线,您之前也介绍有很多重大的投入。叮咚的第二增长曲线是什么?
梁昌霖:我们在国际上的定位是即时电商,即叫即达,最快29分钟到达。我们自己更多讲的还是生鲜电商,我们是两个词融在一起,迅速到家的生鲜电商,因为“吃”仍然是我们主打的产品。很多公司虽然都打“生鲜”,但其实生鲜的占比很低,甚至只占10%多。但是我们生鲜占了75%的消费额。未来加工的、我们自己制造的商品占比也会越来越多,这是我们的定位。
关于第二增长曲线,我们是这样想这个事情,中国人叫“守正出奇”,“奇”就是多出来一点点;“正”,就是自己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好。如果自己没有做好怎么找第二、第三曲线?“出奇”,就是以开放心态面对各种各样的机会,我都愿意尝试。一定是第一曲线做得很好才会有第二曲线,而不是因为第一曲线没有干好就去寻找第二曲线。叮咚买菜是比较专注的公司。
上市之后
《21世纪》:关于现在比较火热的互联网生鲜行业,一些社区团购等也进入这个赛道,您觉得对我们这样一个公司,在竞争方面有什么样的影响?
梁昌霖:说到竞争,我们也进入了三线城市,马鞍山、常州、佛山、东莞等九个城市,我们去了之后增长也很好,所以关键要看一个城市的消费力。中国是特别大的市场,家庭消费里生鲜可能是十几万亿到二十万亿的市场规模,且还在增长,没有一家企业可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不同的人群、不同的场景,大家的需求也是不一样的。我觉得,这都是让人们的生活更美好。
《21世纪》:很多人认为诸如厦门市场不能接受更高的商品价格,前置仓模式,在商品价格上无法进行很大程度的压低。
梁昌霖:之前我在母婴方面的创业经历中有一些发现,比如大家买奶粉,你会发现,很多高端奶粉、价格卖很贵的奶粉,在三、四线城市卖得很好。很难说在三线城市的90后会像老年人那样的节约,而是一定会想给孩子花更多钱、愿意为自己花更多的钱,一定的消费力是有的。
大家觉得上海和马鞍山的蔬菜,哪里更贵?是马鞍山更贵。今天中国的蔬菜是全国供应链,比如上海大部分都是来自云南、宁夏,这些菜到上海的成本更低,到马鞍山更贵一些。原来大家会觉得,马鞍山的菜都是农民在周边种的,其实已经很少了,今天生鲜是全国供应链,反而大城市的优势很强。所以,消费其实在变化。
《21世纪》:叮咚买菜IPO之后您最想做的是什么?
梁昌霖:中国大概有19个城市群、经济圈,我们进了5个,且里面很多还没有全覆盖,还有更大的经济圈没有进,未来要覆盖更多的城市、更多的区域。而且,城市的渗透率、平均购买次数需要努力做强。
此外,我们在上游做了很多工作,对供应链的改造投入很大,但不是今年建了就有结果。我们之前融资的钱就会花在这些事情上。基础投入方面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算法上、推荐上做很多的努力。
总结来说,主要就是以上三个方向:一是规模的扩张,不仅是扩区域,还包括深度。二是商品供应链的改造,三是技术上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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