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必须和雷曼或者其他机构做生意。一旦人们失去信心,一切都结束了。
——巴菲特
近几日资本市场的大瓜,当属美国硅谷银行破产事件。
美国硅谷银行(Silicon Valley Bank):
成立于1983年,为全美第16大银行,总部在加州,主要为初创科技企业提供融资,也被看作硅谷科创公司“命脉”。截至2022年底,硅谷银行总资产约为2090亿美元,总存款约1754亿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硅谷银行连续五年被评为福布斯美国最佳银行。
从风光到破产,仅需48小时:
硅谷银行破产事件时间线(根据美东时间梳理)
3月8日(周三)下午:
硅谷银行宣布,出售其所有210亿美元的可销售证券,由此损失18亿美元;同时寻求通过出售普通股和优先股,拟募资22.5亿美元。
此举引发市场对其资不抵债的担忧,遭储户大规模提款,并引发银行挤兑。
3月9日(周四):
硅谷银行母公司股价暴跌60%,创1998年以来最大跌幅,市值一日蒸发94亿美元。
另据加州一份监管文件显示,截至3月9日,储户试图从硅谷银行提取420亿美元,将该行逼上破产绝路。
3月10日(周五):
硅谷银行母公司盘前暴跌68%。早8点35分停牌,等待发布后续消息。
中午12点,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发布声明称,美国加州金融保护和创新部宣布,关闭硅谷银行,并任命FDIC为破产管理人,硅谷银行光速宣布破产。
这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银行业最大的破产案,也是有史以来第二大银行破产案,仅次于2008年倒闭的华盛顿互惠银行。
图:2001年-2023年美国的破产银行共562家,当年破产银行数量(红线)、破产银行总资产规模(绿线)
下午3点,美国财长耶伦表示,财政部正在非常谨慎地监控数家银行。
3月12日(周日):
美国财政部、美联储等联手接盘,对储户资金“兜底”。
根据美国财政部、美联储和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的联合声明,从周一开始(3月13日),所有硅谷银行的储户,都可以提取自己的存款。纳税人对与硅谷银行解决相关的任何损失不承担责任。
但银行股东和某些无担保债务持有人将不受保护,而高级管理层也被撤职。
来源:美联储官网
美联储另发声明称,为了防止危机扩散、确保所有存款人的资金安全,设立了一个新的贷款计划(BTFP),美国财政部将为这项贷款计划托底。
来源:美联储官网
美总统拜登随后表示,很高兴财政部迅速解决了硅谷银行的问题。
此外, 据美国媒体报道称,投资大师霍华德·马克斯掌舵的另类投资巨头橡树资本拟低价收购硅谷银行的创业公司存款,其他银行机构也有意收购硅谷银行的存款业务。
各路“援军”到来,或将暂缓硅谷银行破产事件冲击,全球市场悬着的心也能稍稍放下。
其实,投资者对硅谷银行事件反应剧烈,除了硅谷银行本身破产、挤兑带来的巨大冲击外,更担心2008年金融危机的噩梦重演。
就在15年前,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海啸爆发之初,也伴随着大量知名银行、著名投行的陨落。
其中华尔街四大投行之一、拥有158年历史的雷曼兄弟倒闭事件,被认为是当年全球金融危机加速恶化的重要标志,也再次反驳了“大而不倒”的神话。
当时美国官方、民间力量也经过多次斡旋,但最终没有下场援助。
之前很多人把硅谷银行比作当年的雷曼,不过至少从现在来看,硅谷银行是“幸运”的,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
当年,雷曼兄弟也曾求助过巴菲特,巴菲特也对雷曼报了价。但最后,股神并没有出手。
巴菲特为何在最后关头“见死不救”?
投资大师关注的点在什么地方?
当年各方势力如何“平衡”利益关系?
读史明智。这些答案,都隐藏在“巴菲特拒绝救助”的细节中。
1
2008年3月28日,沃伦•巴菲特这位传奇的价值投资家,坐在位于奥马哈市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总部办公室中,一边在他父亲用过的简朴木质办公桌上伏案工作,一边等待迪克•富尔德(雷曼兄弟CEO)的电话。
巴菲特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各种推销电话,他认为这次电话也不会例外。
巴菲特并不太了解富尔德,和他也只见过几次面,他们上次碰面还是在2007年华盛顿的一次财政部晚宴上,他当时坐在富尔德与前美联储主席保罗•沃克尔中间。
巴菲特身穿一套简朴的西装,戴着龟壳镶边的眼镜。在甜点上桌之前,他到处走动,一不留神把一杯红酒全洒在了富尔德身上。
晚宴的客人们,如通用电气CEO杰夫•伊梅尔特、摩根大通CEO杰米•戴蒙、前财政部长罗伯特•鲁宾等都看了过来。
虽然大家态度友好,可巴菲特这位世界排名第二的大富翁,还是尴尬得羞红了脸。
富尔德对这次意外的泼溅事故一笑了之,两人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
02
长期担任巴菲特助理的德比尔•波萨涅克告诉巴菲特,富尔德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巴菲特放下他的樱桃味健怡可乐,拿起了听筒。
“沃伦,我是迪克。你好吗?我的首席财务官卡伦和我在一起。”
“你好。”巴菲特用他那令人信赖而友善的语气问候道。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希望筹集一些资金。我们的股价被压低了,这是个大好时机,市场并不了解我们的真实情况。”富尔德准备开始推销了。他说雷曼正在寻找30亿至50亿美元的投资。
谈了一阵后,巴菲特很快提议:自己有兴趣投资红利为9%的雷曼优先股、以及40美元行权价的认股权证。
而雷曼股票在周五时的收盘价为37.87美元。
美国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市的先知所给出的报价很苛刻,9%的红利相当昂贵。
举例来看,假如巴菲特进行一笔40亿美元的投资,那他一年就会获得3.6亿美元利息。
不过,这是利用巴菲特的声誉所要付出的代价。
巴菲特说,雷曼答应这些条件后,他还要做些尽职调查,之后才会做出最终决定。
他对富尔德说“我得看看数据,然后再回复你”,随后便挂了电话。
巴菲特决定当晚待在办公室里,仔细研究雷曼2007年年报。
03
正当他一边看着年报,一边又打开一罐樱桃味健怡可乐时,电话铃响了,是亨利•保尔森(美国财政部部长)打来的。
保尔森寒暄了几句,听起来这只是个普通的问候电话,但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此时正游走在监管者和交易撮合人这两种身份之间。他很快就把话题引到雷曼面临的问题上。
他说:“如果你能出手,光是你的名字就会给市场带来极大信心。”他很小心地挑选着措辞,同时委婉地表示,自己不会为雷曼提供担保。
其实多年前巴菲特就听说过,作为高盛曾经的最高执行官,保尔森拒绝与那些他认为投资或账目方面过于激进的公司进行交易。
多年的友谊使巴菲特很熟悉保尔森的行事准则,他是值得信赖的人,如果他真的迫切地想做什么事,他就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巴菲特知道保尔森现在还不是很迫切,于是两人表示将继续保持联系,就互道晚安了。
04
巴菲特又开始研读雷曼年报。
每当他对某个具体数字或项目有疑问时,他就会在报告的封页上记下相应的页码。
还不到一个小时,报告的封页上,就写满了他随手记下的页码。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因为巴菲特有一个简单的原则:即使每个问题都能有答案,他也不能把钱投到一个让他产生这么多疑问的公司。
年报读完了,他也做好了决定:不投资。
周六早上,富尔德给巴菲特打了电话。
富尔德和卡伦以为,巴菲特要求的9%红利和“高出40”的认股权证,意思是,认股权证的执行价格比当前股价高出40%。
然而,巴菲特认为他已经明确表示过,认股权证的执行价格必须是每股40美元,比现在的股价仅高出2美元左右(现价约为38美元),认股权证的执行价格仅比当前股价高5%,而不是雷曼想象的高40%。
一时间,他们一个接一个不停地讲,很明显,他们在沟通上出了问题。
巴菲特觉得,就这样算了吧。谈话就这么结束了。
05
富尔德在纽约的办公室里恼怒不已,他告诉卡伦,巴菲特的出价高得离谱,他们应该向其他投资者寻求融资。
周一上午,富尔德以7.2%的利率及32%的转股溢价,从一家已持有雷曼股份的大型投资基金公司那里,筹集到40亿美元的可转换优先股。
对雷曼来说,与巴菲特的报价相比,这笔交易要划算些,不过这笔交易却无法像巴菲特的投资那样激发市场信心。
当天上午晚些时候,富尔德打电话告诉巴菲特,融资已取得成功。
巴菲特表示祝贺,不过暗暗怀疑,富尔德可能是利用了他的名声才促成融资的。
其实从周末开始,媒体就一直在大肆报道一条在巴菲特看来非常重要的、关于雷曼的消息。但富尔德在电话里却只字未提,巴菲特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问。
这个消息是“因被欺诈,雷曼遭受了3.52亿美元的损失”。
日本丸红银行的两名员工利用伪造的证件和资料,诈骗了雷曼数亿美元。
巴菲特回想起他在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往事,当时该公司卷入了一场数额巨大的国债投标拍卖丑闻,但约翰•古弗兰(所罗门掌门人)和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法律团队却刻意向他隐瞒了这一消息,而正是那场丑闻,最后差点把公司拖垮。
真不能再相信这种人了。
——摘自安德鲁·罗斯·索尔金《大而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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