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也有“痛苦催化剂”:它潜入你的灵魂,并挖掘…… | 泉果探照灯

2024-04-08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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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你的大脑是一个瓶子,里面同时装着“理性想法”和“感性想法”;“理性想法”是水,而“感性想法”是细小的沙粒。


当你非常平静,内心没有任何痛苦时,那些小沙粒就静静地躺在底部,瓶里的水清澈无比。但当你开始经验痛苦的情绪时,瓶子就会晃动起来,沙粒随之起起伏伏,水也会变得异常浑浊。


如果你内心的水如此浑浊,你又怎么能拥有清晰的思维,做出明智的决策呢?


如果你的决策都不明智,你又怎么能够依此做出坚定的行为呢?


毕竟,思想越清晰,行动才越坚定。

这一见解来自于维塔利·凯茨尼尔森(Vitaliy Katsenelson),之前我们也提过他被《福布斯》杂志称为“新一代的本杰明·格雷厄姆”,也是具有45年历史的投资公司IMA的CEO和首席信息官。


点击链接直达:《爸爸,你是用“科学家模式”对我说话吗?》

维塔利认为,投资中必然会经历痛苦,但是为了保持清晰的思维,就需要学习如何减少不必要的痛苦,本期【泉果视点】精编了他自己在实践的三个心法:“二分法”、“消极想象”和“当心诡辩”。


明星投资人比尔·米勒(Bill Miller)评价他说:“投资是他的技艺,写作是他不断打磨的艺术,而度过有意义的人生则是他的热情所在。”


维塔利除了做投资,也通过写作来进行投资哲学和人生理念的思考,他在写投资的时候,会融入自己的生活体验——成长经历、家庭关系、育儿收获、以及自己喜爱的古典音乐。维塔利希望自己的投资状态是将灵魂注入(Soul in the Game),也就是全情投入——“让你与你正在做的事情实现内在的一致,这是塔勒布提出的风险共担(Skin in the Game)的一个迭代版本,也是投资优势的一个重要来源。”


正是这种内在一致性,让维塔利可以通过生动的故事来阐述自己的投资理念,这免去了投资案例中复杂且专业的背景信息,同时也更容易理解。


《如果度过这一生》的作者德雷克·西弗斯(Derek Sivers)对他的文章这样评价:“起初我抱有很大的怀疑,为什么要听一个基金经理聊人生呢?但读过之后我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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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投资与痛苦

我最喜欢的歌剧之一,是意大利作曲家鲁杰罗·莱翁卡瓦洛的《丑角》,其中一个喜剧团的团长在经历人生重大变故后,仍要上台作为丑角,强颜欢笑,逗乐观众。在后台他一边化妆,一边唱起了《穿上戏服》……

图1. 歌剧《丑角》:普拉西多·多明戈饰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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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塔利说:“我原来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它,但后来我发现自己与这位丑角的痛苦产生了共鸣。”


“投资界极少谈论痛苦,因为大家觉得搞投资的不应该多愁善感,而要展现出理性和逻辑。但是投资风格有周期,有时你持有的股票会‘失宠’,这是每个投资者都会经历的痛苦。你会不断地提醒自己,投资决策与股票短期表现之间的关联很弱,甚至没有关联。在理智层面,你坚信这一点,但是市场会一直告诉你,你错了,你错了,这种负面信息会一直削弱你的信心。但你周遭的世界并不知道这些,你还是要‘穿上戏服’,照常上班和分析股票。


“我在职业生涯中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痛苦。2012年,这种痛苦持续了一年多,我购买的每一只股票都在下跌,而我计划买还没买的已经翻了一倍,那段时间我还在培训新招的员工。我几乎是用本能支撑着自己给他们讲课,戴上若无其事的面具,强压心中灼烧的痛苦。但其实一年过去后,事情有了很大的转机,给我带来痛苦的股票变成了熠熠生辉的明星。但是那种内心痛苦,表面却若无其事的经历让我记忆犹新。”


其实很多有价值的事情都必然伴随着痛苦,比如马拉松、育儿、恋爱……当然也包括投资。


维塔利说,在投资中,我们需要去思考我们的思考过程,就像用一台计算机去分析另外一台计算机的工作。因为在我们出生时都是一个空白的硬件,只预装了一个最基本的狩猎采集时代的原始系统。然后我们的父母、朋友、同事、媒体等外部环境开始给我们编程。这很多是在我们没有直接干预的情况下发生的,但这些程序却极大地影响着我们的决策,所以我们需要有意识地升级这个操作系统,以此应对投资中的痛苦,而这个系统的一个有效的基石就是斯多葛哲学。”


关于斯多葛哲学,【泉果视点】在此前的文章中也介绍过。

点击链接直达:《逆境重生 罗马大帝与投资大师跨越千年的共鸣与沉思》

维塔利很坦白的说,他这些写投资与斯多葛哲学的文章给家人看过,家人反馈也很直白:“你写的这些内容很好,但你也得照着做。”他说自己同意这一点,他也在用这些建议来迭代自己的思维操作系统,而且不只是投资,他在生活中也在践行,并分享了很多有趣的例子。


维塔利说:“人们把这些智慧称为‘斯多葛哲学’,其实并不利于它的传播,因为哲学太沉重、太遥远了。它应该被称为‘斯多葛练习’。它就像你练肌肉的一种动作,你光知道要领是没用的,你也不可能一步到位,你需要的是把每一次痛苦看做是一次练习的机会,然后重复练习。我自己是用养育孩子的态度来看待自己的斯多葛练习的:失败了鼓励,成功了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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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用最凝练的语言,介绍一下维塔利的三大“静脑”练习法:二分法、消极想象和当心诡辩。

1

二分法

“我们越看重自己不能控制的东西,我们能掌控的就越少。”


——爱比克泰德

古罗马哲学家




古罗马哲学家爱比克泰德(Epictetus)曾说过,让我们难过的不是事件本身,是我们对事件的判断。有些东西可由自己掌控,有些东西则不能。我们能掌控的包括观点、目标、愿望、怨恨等;不能掌控的则包括财产、名声、头衔等。”


维塔利也将二分法应用于投资:“没有人能控制市场中的股价,唯一能控制的是研究和投资的过程以及与用户的沟通。所以不要聚焦于不能掌控的‘外部因素’,而应该去关注可以掌握的‘内部因素’,比如股票分析、组合构建、规划并遵循严谨的投资过程……”


维塔利回忆自己的基金组合在2015年有一波下跌,经历了每天度日如年的煎熬,长期看投资组合是没问题的,但短期的结果就在眼前,他很担心新客户会清算,将损失变成定局。


他说:“可惜当时我并不知道斯多葛哲学。我如果从2015年开始休眠,然后在2017年醒来,那就只会经历见证收益的喜悦,毫无痛苦。就像另一位斯多葛哲学家塞涅卡说的:一个人在不必要的时候受苦,痛苦就会超过必要的程度。我当时应该提醒自己,市场对任何企业的股票定价只反映出投资者们的一种观点,而且之后会变化,它不是最终的裁决,同时它也是外部因素。”


维塔利也把这种二分法用到了日常生活中,“只要负面情绪的诱因出现,我就会将其标记为内部因素或者外部因素。”,不过,在生活中用这个方法需要技巧。维塔利讲过一个笑话:“有一天,我妻子说了一些我不喜欢的话,我直接用语音去做了标记,我朝她喊道:亲爱的,你是个外部因素!结果她白了我一眼,当天晚上我就自己睡沙发了。这是也一个沉痛的教训——这种标记在心里做就行。”

2

消极想象

谁能预知祸患的到来,谁就能拥有夺去祸患的力量。”


——塞涅卡

古罗马哲学家




“这样说可能不太好,我曾经把送孩子上学,看成类似倒垃圾的苦差事。你懂的,把两个孩子放在车里,听着他们大声尖叫。但当我知道一旦他们上了大学,我们相处的总时间就已经过去了近93%的时候,我意识到陪伴是多么的有限和宝贵。现在我主动申请送孩子上学,而且自得其乐。”


“消极想象”就是想象你会失去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第一,这种想象会减轻真正失去时的痛苦;第二,你会因此更珍惜眼前。


维塔利举了自己送孩子上学的例子,这一改变来自于他想象自己失去这一时光。他引用了Wait but Why创始人蒂姆·厄本(Tim Urban)的估算公式。


蒂姆以自身的经验为例算了笔账——他发现,大多数孩子上大学后,尤其是如果是异地生活工作的方式,那么他们大概一年只会跟父母见5次,每次2天左右。


因此,当孩子高中毕业后,父母和孩子共处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近93%。


下面这张图可能会更有利于开展这一“消极想象”。红色划叉的部分为高中毕业前的亲子时光,而黑色未划叉的部分是高中毕业后还剩余的时光。

图2. 高中毕业时这辈子跟父母共处的时间就过去了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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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waitbuywhy.com

在坏事发生之前进行想象和思考,就像是在不利局面到来之前打了预防针。当你已经想象到了未来的情景时,大脑就可以先开始适应。


维塔利在投资中也是这样实践的:“我会设想我的投资组合下跌20%~40%,或者某些风险因素突然出现。通过这种消极想象,当坏事真正发生的时候,痛感就会没那么明显。这是因为相比于真实的负面结果,我们往往更害怕会发生负面结果的不确定性。比如如果我想象一下损失,接受其成为既定事实,那么一大部分不必要的压力就会被消解掉,这有助于我们更理性地去应对。”


维塔利说:“我真希望我在2015年的投资低谷期可以知道这些。我想象如果古罗马的哲学家塞涅卡穿越到2015年,他可能需要一点儿时间来接受罗马帝国已经崩塌,凯撒宫变成了美国拉斯韦加斯的一处人造景点,但他最终还是会把这些事情归类到外部因素中,然后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告诉我:你真的觉得,投资组合中的所有股票永远不会下跌吗?你觉得自己10年之中不会第二次在股票市场踩雷吗?你总会错失一些东西,有的股票会下跌,有的甚至不会再有起色。你也会有运气不好的时候。你真的觉得这些不会再次发生吗?


如果你接受不了上述那些可能性,那你就不应该在股市投资。”


哲学家塞涅卡还会继续引用自己的话:“我们在想象中,会比在现实中遭受更多的痛苦。”

3

当心诡辩

“不要成为诡辩论者。要谨慎选择与自己对话时的措辞。”


——奥勒留

古罗马皇帝




维塔利在日常投研工作中,每个月要参访多个公司并参与数十个电话会。他开玩笑说:“好几次我听完这些公司高管的演说后,都有一种想把自己房子抵押了、再把妻子的车卖了,然后把钱都投给他们公司的冲动。但我绝不是说高管们巧舌如簧,只是想提醒大家,每个人都应该有诡辩过滤器,要剥离情绪,洞察本质。”


在古希腊和古罗马,还有一个哲学流派叫智者学派(也作诡辩派),很多贵族父母会把孩子送去学习演讲技巧。而斯多葛学派对此却非常谨慎。他们认为,当我们希望通过丰富的情感说服别人的时候,我们就会用到绚丽的比喻和富有张力的表达。但是,这些措辞在说服别人的时候,也会影响我们自己判断的客观性。所以在思考时,要去掉华丽的言辞和花哨的外壳,让事情回归本质。


斯多葛学派的哲学家爱比克泰德举例说:“不要说我们的船在大海上迷失了方向,回不了家了。应该说我们在海上,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这能让你减少不必要的焦虑,并把精力放在寻找方向和解决问题上面。


维塔利自己也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想法尽可能客观地写下来。比如在内部做组合分析的时候,不要说“我的股票暴跌”,可以换成“其中一只股票下跌了80%,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下去(确实如此),它对于投资组合的影响是多少比例。其他几只股票下降幅度在30%~50%之间,这个下跌是暂时的(确实如此)。列出这些股票,写下我们公司判断的每只股票的价值(明显高于当时股票的市价),然后评估整个组合。试着从第三方的视角,以朴素的语言进行中立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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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是最好的调音器

虽然创造力和想象力从来不是金融课教学的重点,但它们是投资的核心,因为它们是处理未来不确定性的所依赖的心理模型。创造力和想象力就像乐器,而痛苦带来的压力,就是完美的调音器。

维塔利是个交响乐爱好者,他也会在给投资人的信的结尾推荐自己喜爱的音乐家和乐章。


维塔利会利用如上的斯多葛练习来减轻投资中不必要的痛苦,但是他从未忽视过痛苦的必要性。比如他用作曲家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Sergei Rachmaninoff)的经历,揭示了痛苦的催化剂效应:“痛苦会潜入你的灵魂,挖掘出意想不到的创造力。”

图3. 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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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赫玛尼诺夫是20世纪最有成就的作曲家之一。他的《第二钢琴协奏曲》(简称为“拉二”)如今是播放量高居Top 10的古典音乐名作,他的《第三钢琴协奏曲》(简称为“拉三”)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难演奏的钢琴协奏曲之一,行内人说演奏它的能量消耗相当于“铲了十吨煤”。


然而因为上述这些伟大乐章的背后,是三年沉寂的巨大痛苦。


在1897年,当时的拉赫玛尼诺夫年仅24岁已经屡获大奖,被视作柴可夫斯基继承者的不二人选。但是,他精心创作的《第一交响曲》在首演就变成了一场灾难——乐队没有充分彩排,甚至有人推测当时的指挥喝高了。这场演出被乐评人比喻成“埃及十灾”,这位春风得意的年轻人的信心也被彻底击垮。


在经历了内心撕扯的3年零产出之后,拉赫玛尼诺夫终于打破自我,写出了著名的拉二、拉三以及《第二交响乐》。


维塔利说:“我不知道拉赫玛尼诺夫是否真的愿意以3年沉寂的代价去交换创造力。但毫无疑问,《第一交响曲》的失败以及随后的痛苦,为他日后的创作打下了异常坚实的基础。在投资中也一样,痛苦会逼迫你重新审视投资过程的每一个环节。”

参考资料:

  • 《Soul in the Game》Vitaliy Katsenelson

  • How Stoicism Can Help You Have Soul in the Game, the Intellectual Investor, Vitaliy Katsenelson, Jul 14,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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